元堇德回到了纳兰王府,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寻纳兰王。
他带着点点怒意,迟疑的抬手敲了敲门,“叔伯,我是堇德。”
纳兰王的眼神眺了眺,沉声道:“进来吧。”
元堇德轻声推开了房门,上前几步礼了礼,“叔伯。”
他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之物,望着他道:“何事过来?”
“有关清如一事。”他坚毅的道着。
纳兰王的眼神波澜一瞬,“清儿,又犯了何事。”
这句话,带着点点的潜意。
元堇德抿嘴,低声回道:“堇德昨日瞧见她同一江湖人士来往,其言语中带着不善,亦不知晓是在谋划着什么。”
纳兰王面色无异,和善道:“堇德啊。你同清儿乃是亲人之系。这有些事情,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不顺心的,闭眼不见就好。”
闻言,他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上头之人,“叔伯!”
“好了,你叔伯我近日事务有些繁忙,若无事的话,便退去罢。”纳兰王不去看他,拿起了一旁的公务,认真的瞧了起来。
许久,元堇德低头,道了一句,“堇德知道了。这便告退。”
他果决的掩门离开。
他碍于纳兰清如是叔伯的亲嫡女,才没有将自己被其陷害一事道出。
况且他终究是叔伯,而不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隔了一些的。
如若道出,他必定不会相信自己,而是选择信任自己的女儿。
所以,左思右想的他,还是放弃言出。
只是他未曾想到,叔伯怎会变成了如此,他竟包庇着纳兰清如,视她做的那些事情而搁置不闻。
不但如此,叔伯的话意里也无不透露着教训,让他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不要多管闲事。
元堇德轻叹了一声。
既然不能左右她,便在府里盯着她一些也是好的,方便及时通报给姜瑾与王侯。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纳兰清如迫害无辜之人,也不能看着她走入歧途。
想着,他便释怀了,兀自的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这时,纳兰清如扭着纤纤细柳的腰肢过来,极其妖治。
她张口“呀”的惊诧了一声,“这不是堇德嘛,你去哪儿啦?怎的一大早的并未瞧见你。”
明知故问。
元堇德的眼中怒火中烧,不打算与她理会。
“慢着。”纳兰清如傲慢的开口道。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他推开了房门。
“也没什么,就是来警告警告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只会玉石俱焚。”纳兰清如扬起邪邪的嘴角。
元堇德冷哼的一声,道:“你连我都敢陷害,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你终究还是要加害于我的。”
她矢口否认,道:“堇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讲。我待你如此之好,你怎的能这样说我呢?”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懒得同你计较。”他打算关门。今后都要谨慎的提防着她了。
纳兰清如拦在了中间,笑道:“你放心,终究是自家人。我是不会下此狠手的,只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你罢了。可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她继续道:“若是你做了什么阻拦我的事情。那我可不会念及这份亲情了。”
说完,她的目光变得凶狠几分,哼了一声,便扭着腰肢离去了。
元堇德摇头,简直是无可救药!
他掩上了门,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水喝。
这样下去,亦不是事。现在有了叔伯的纵容,这纳兰清如想是更加的放肆。
他得秘密命人,多加盯着她点。但愿能抓住她的把柄。
宫廷内,尉迟茗嫣来回的在殿上走着。
这会子,其贴身婢女赶忙上来,回道:“公主公主,有消息了。”
她面露喜忧,道:“快说!”
“据奴婢派去宫外的探查,姜小姐正在王侯府安心的住着,暂没有什么危机。至于这世子,奴婢便不知了。”婢女说着,声音弱了下来。
尉迟茗嫣顺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她吩咐,“你拿着我的玉佩,派人进去王侯府,具体了解下。顺便看看顾逊之如何了。”
婢女接过她的玉佩,点了点头,下去命人去做。
这次事件,她是半分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晓。碍于皇哥哥的威严,她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这后头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次日也只有皇哥哥一人去了趟纳兰王府。
后来母后受惊昏倒,她几乎没有什么闲情可以去过问这些事情。
直至母后身子好些,她才得空回殿吩咐了婢女去打探。
这厢便得到了结果。
此事具体是如何,她不得而知。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她便情不自禁的想去了纳兰清如的头上。
那日酒会之上,她分明有瞧见纳兰清如同一小厮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跟后元堇德过来敬酒,她便只顾着生闷气,将这疑心是忘得一干二净。
这般想来,说不定正如她心中所思。
那么,她得想法子去将自己的疑虑告诉阿瑾姐姐。
贴身婢女差人去了王侯府中,不忘将玉佩递给了他。
这时候,合须已然出发。
姜瑾在顾逊之的厢房中忐忑的等待着。
“瑾儿,为何如此紧张?”他见她心神不宁,便问了出来。
她两眼涣散着,并未听到他所言。
顾逊之有点闷闷,道:“那个君无弦呢,怎么不见他人了。”
姜瑾回过神来,同他说了事情经过。
“什么?!”他略有些惊诧。
“不行,本世子可不想欠他什么人情。”他说着,便只身要出门。
“世子,请回来。”她叫住了他道。
顾逊之脚步停顿,转了回去。
“瑾儿。”他的眼神有些怨念。
姜瑾倒了杯茶水饮下,使自己的内心平复。
她冷静的想着。任何人都不能打破他的计划,如果去了,只会添乱而已。
她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世子就安生的待在这里吧。”姜瑾瞧了他一眼,也替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见她如此,顾逊之嘻笑着接过,“既然瑾儿留在这里陪本世子,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他饮下了茶水,厚脸皮的让她再倒一杯。
她无奈的摇头,便遂了他的意。
只是顾逊之的心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本人留在这里,却让君无弦过去,这样不是白白欠他一个人情么?
他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连累你们了。”
姜瑾轻笑,“想不到世子也会有这等亏欠的模样。”
她紧张的情绪因为他而渐渐平坦了下来。
瞧她笑了,顾逊之便也安心了,他最不喜她皱眉了,忧心忡忡的。只望她能够平安喜乐,那便知足了。
“瑾儿。”他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
“嗯。”姜瑾轻轻应了一声。
“如若去的是本世子,那瑾儿会不会也如这般忧虑。”顾逊之巴望着,询问道。
她不置可否的一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明摆着的,当然会了。
她如实的点了点头。
顾逊之的面上喜忧参半。
这一路过来,他为了自己不惜豁出了性命,一次一次的因自己而连累。
在她的心底,她早已把他视为友人。
虽然他偶尔也会有惹她不耐烦,甚至不想理的时候,但是他的个性便是如此。
所以,一个是她的同僚,一个是她的友人。都很重要。
何谈什么担忧不担忧呢?
“那,瑾儿是怎么看待君无弦的。”顾逊之问出了很想问的话。
姜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王侯一直都是王侯,也是阿瑾的同僚,如此而已。”
她对着他明媚的笑着。
顾逊之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却也看不出有多开心。
“世子这是怎么了?”姜瑾见他今日甚是反常,便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瑾儿,似乎有所不同了。”顾逊之勉强的笑着。
不同了?有么,她怎么没有发现。
“初见瑾儿时,好似刀锋般凛冽。而现在,却是能够温和待人了。”顾逊之说着,不由得想到了君无弦。
那人便是这样,表面时常温润,却不知心底有多阴沉。
他觉得自己的瑾儿开始变了。
姜瑾摇了摇头,道:“阿瑾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我已然把你当作了好友。若是陌生之人,阿瑾恐还是那副淡然的性子。”
顾逊之怔怔,不知所言。
重生一世,她会好好珍惜那些待她好的人。
闻言,顾逊之内心黯然。
只是……好友么。
不过,他想想瑾儿说的,觉得君无弦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至少还是瑾儿的友人呢。
而他,只是同僚而已。
这么想着,顾逊之便咧了咧唇角,当下对着姜瑾拥了过去。
后者一阵恶寒,悄无声息的避之。
“瑾儿,你可真心狠。”他险些坠到了地上。
“世子说笑了。”她微微抿嘴。
这厢,有小厮过来传话道:“回世子,姜小姐。外头有一人,自称是公主殿下派来的,还持有玉佩。”
姜瑾与顾逊之对视了一眼。
“现在正是风头之盛时,务必小心。”他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道:“有劳了,请带他进来。”
小厮离去,不一会儿,便将一男子带了进来。
那人看上去,倒是个精明的。他来到姜瑾的面前,询问:“这位便是姜小姐了吧?”
再一转头,见到了顾逊之,想了会儿觉得甚是眼熟。
“大胆,见到本世子竟然不行礼。”他清了清嗓子道。
下人瞬时想了起来,此人便是世子无疑了,便诚恳的礼了礼。
“你说你是公主派来的,过来做什么?”顾逊之望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睨着他道。
姜瑾顺势瞧过去,确实是公主的贴身之物。
下人为了证明,便将玉佩递给了顾逊之,让他一辨身份。
她对着他微微颔首。
“确实是公主的东西。说吧,公主让你过来做什么。是她在宫中有难了么?”顾逊之见那尉迟茗嫣的模样,就晓得是个喜闯祸的。猜测着是不是宫中生了什么事端,便过来寻他们帮忙。
下人佝偻着身子,道:“回世子,姜小姐。是这样。公主殿下现在大殿里无法脱身,便想着派奴才过来看看,姜小姐与世子是否安稳。”
姜瑾闻言,心头一暖。
“替我多谢公主的关切,阿瑾一切皆好,世子他,也无需担忧。这段时日阿瑾不能再去看望公主了,还望她见谅。”她端庄的回话道。
下人身子低的更低了,连忙道:“姜小姐客气了。公主殿下让奴才也来告知,说她近日有事缠身,恐无力相帮之了,甚感愧疚。”
姜瑾点了点头。想来是太后受惊一事吧。
另外……下人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方才他已经准备离宫的时候,公主殿下突然赶到,将最后一句话吩咐给他,并让他必须带到。
“还有什么话,便说吧。”姜瑾淡淡道。
下人不再迟疑,直接道出:“公主殿下说,那日酒会之上,她亲眼瞧见纳兰小姐同一小厮密语着,跟后便出了这等子之事,让姜小姐定要提防。”
她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她早就知晓是纳兰清如做的了。
“嗯我知道了,替我感谢公主。”
下人诺,接过玉佩,缓缓离去。
此刻的将军府,姜怀深感风寒,身子亦不是那么的爽朗。
“夫人啊,怎的好似未见阿瑾,她去哪儿了?”他随意的披了一间外衫,询问道。
姜氏不想事情闹大,便有意隐瞒之,回道:“去了宫中,相陪公主了。”
她说完,便眨了眨眼睛。
姜怀听后并未多想,点了点头,便回了房。
她的心中不免担忧,也不知女儿是要何时才能回来。
这其中是除了何等的事!她叹了口气。
不过,有王侯在,应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姜乐那小蹄子最近亦安生了不少,基本不出房门,她心中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有多想,最好不要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另一边的房内,姜乐摸着自己精心绣制的荷包,低低叹着气。
“也不知阿姐现在在同王侯做什么呢?这荷包几时才能送出去。”她闷闷不乐的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看着,摸着。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的了。
阿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阿俏就会时不时的照顾着她些,比如一些本该由丫鬟做的事情,便由着她去了。
姜乐心中有些感激。
但想想,自己到底是这个府里的二小姐,她伺候自己也是应该的。
此间,正想着,阿俏便端来了糕点,偷偷的拿了进来给她。
小姐不在将军府,她思念至极,平日里头小姐不仅待自己好,待二小姐也是极好的。
所以在她不在的时候,她得替小姐照顾好二小姐,让她放心。
她时常趁着大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关照着她。
这厢,那下人匆匆回到了宫中,将姜瑾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贴身婢女。
她再将话传达给公主,并将玉佩奉还。
“阿瑾姐姐同世子平安无事便好了。”尉迟茗嫣如释重负的坐下了榻,手里把摸着玉佩。
贴身婢女宽慰道:“公主便放心吧。有王侯大人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尉迟茗嫣点头,她确实相信着王侯能够照料好阿瑾姐姐。于是便不再为此忧心忡忡了。
“替我梳妆,我要去看看母后如何了。”她转而微笑道。
婢女见她终是放松了下来,面带悦色的给她打扮。
这会子,尉迟夜与皇贵妃一并在太后的榻旁,嘘寒问暖着。
“母后无事,你公事繁忙,不要总是来瞧我,耽误了去。”太后慈祥的笑着道。
皇贵妃贴切的开口道:“太后,这都是臣妾与皇上应该做的。”
尉迟夜点头,道:“母后要好好养着身子,太医说您血气不足,须得好好调理调理才是。若缺了什么,朕吩咐人去置办。”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满足的笑着,“不用,不用。母后什么也不缺。”
说完,她疑虑着问道:“前几天,那个叫什么来着,新进宫的小婢女,哪儿去啦?怎的未瞧见她。虽她人笨拙了些,但待我也是极贴心的。”
尉迟夜面露难色。
皇贵妃见了,便打着圆场道:“太后,臣妾忽然想起。碍于身子的原因,也有许久未能来陪您了。这会子臣妾身子大好了,便想同太后谈谈心。”
尉迟夜趁此道:“母后,既然有贵妃在此,那朕便去忙了。”
说完,起驾回了殿。
皇贵妃便和颜悦色的同太后攀聊了起来。
尉迟夜到了寝殿后,对着前头唤了一声,人影便迅速落下。
“皇上,有何吩咐。”男子单膝叩地,等待着。
“朕命你紧盯王侯府与纳兰王府,可有什么异象。”他缓声开口道。
那人想了会儿,如实道:“今晨王侯与小厮出了趟门,具体不知为何。而纳兰王府却无什么大动象,只是瞧见一江湖人士,翻墙而来。”
江湖人士?尉迟夜的眼眸微动。
他沉声,道:“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过来汇报朕。”
那人诺了一声,便一个轻跃消失不见。
君无弦与合须到了那所谓的医馆周边。
见其狼藉一片,也不知打着此招牌,实际却做的什么勾当。
“主子,便是那里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合须指着那前头一家医馆,询问出声。
“莫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君无弦道完,寻着一隐蔽之处观察。
这里的环境他并不熟悉,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去摸透。
两人在观察了半柱香过后,发现并无人烟,就连只老鼠也曾不来光顾。
合须想了想,再左右对了对地址,的确是此处无疑。
君无弦不动声色。
表面的风平浪静,却更衬得实际的波涛暗涌。
“主子,要不,我先进去吧。”合须提议。
君无弦摇了摇头,淡淡道:“再等等。”
又一炷香过后,医馆里的老板也是满头大汗,想着那小厮怎的还不见人影。
他担心儿子在阿密的手中,遂不停的抹着汗。
合须迫不及待,有些没耐心道:“主子,再等也无济于事,还是进去瞧瞧吧。”
君无弦的面色却依旧平淡,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他见主子不作声,当下便也闭了嘴。
这时,医馆的房梁上,出现了阿密,他满脸不悦的跳下,道:“怎么回事,说好的人呢?”
他已经在上头等待许久,却迟迟没有见到人影。
老板也是急的不得了,满头大汗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昨日也没有约个时辰,他想着,既然是救命的东西,自然会早点过来取。
只是左等右等,都未见其人。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你的儿子可在我的手里。”阿密阴狠的道了一句。
老板道:“我知晓,只要你不伤害到我儿子,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办成。”
他举着手掌担保着。实则心里却十分没底。
阿密睨了他一眼,便从正门走了出去。
合须听到脚步声,与君无弦迅速掩好。
他心中想着,听主子的就是没错。
如若当时他就进去了,肯定会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的。
他虚了虚,望了一眼谨慎的主子。
阿密出来后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然后在一巨大的酒罐子里捞出粗制布袋,见里头乃一人形。
他道:“老实点,要是再发出点声响,我就杀了你。”
那里头的人瞬间就不支唔了,安分的静止了下来。
阿密冷哼了一声,将他重新塞进罐中,放进偏僻的道里,以干竹叶掩之。
做完这些,他便一个飞身,上了另一个屋顶,朝着东面的方向而去。
计划没有按照应有的时辰进行,他要去通报纳兰清如,以免一步错,步步错。
待阿密走后,合须听从主子的吩咐,猫腰掀开了那些遮掩之物,而后在那罐中扛出了麻袋,带去隐蔽之处。
“主子。”合须将人放下。
君无弦抬手三两下解开了麻袋,露出里头的人。
那人眼中带着恐惧一直支唔着,他的嘴上被一白包头堵着。
身子则是以粗绳牢牢的绑了起来。
“你是谁。”君无弦淡然问道。
少年拼命的挪动着身子,眼神向下,示意他拿去自己的堵嘴之物。
合须迅速拿开,让他得以说话。
“我是这医馆老板的儿子,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少年的眼中充满着希冀。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少年大喜,忙道:“大哥哥,那你一定就是我爹说的那大贵人吧!”
他顿了顿,不禁将眼神抬向合须。
后者摇了摇头,具体也是不清楚如何。
少年见他不回答,便一股脑的将事情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