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里人影攒动,似乎正整装待发。秦海洪观察士兵的对话,发现竟然用的也都是汉语。
他推算敌人距离这里尚有二三十里,就是此时出发,也要走上个把时辰。毕竟山路崎岖,骑兵也走不快。
他将视野拉回,忽然发现右边山头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刘启年!
虽然距离较远,但他和身边将领的谈话却映入眼帘。
“冯统领,您看这样能行吗?”
“参军客气了,您选的伏兵地点十分绝妙!但有一事,我军兵力太少,伏击观清敌人虚实后应尽快撤离,以免被敌人察觉,反而不妙。”
“冯统领说的极是,那就请您传令下去,三轮攻击后立即撤离,不给敌人反应时间。”
“是!在下领命!”
随着传令兵击鼓传话,秦海洪这才发现,自己所在大山和对面那侧都是峭壁,峭壁之下一条大路,正是敌人的必经之路。
刘启年率兵连夜抢占此处,为的就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急,混乱中查看敌人虚实。看来这个刘参军的确有些想法啊!
但他心中不免暗笑。打探虚实竟要如此大费周章,如果让他来做,只需要轻轻扫描一下就好了。刚才那一阵,他早就探明敌人的军队大概有三万来人,而且全是骑兵无疑!
等待的过程很无聊,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兴奋陪伴秦海洪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天色也渐渐明了。
终于,敌人出现了!
侦查哨发现了敌人的踪影,传令兵急忙传令,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按照萧远南所教的方法调试好弓弩,秦海洪低头伏身,只听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一个,两个,三个……
敌人终于来到了脚下,所有人都紧绷着精神等待命令,不敢私自放箭。负责计数的士兵开始默默清点敌方的士卒和马匹,战场上隐藏着一股诡异的沉默,只有山下的马蹄声清晰入耳。
两万三千四百二十五,两万三千四百三十,两万三千四百三十五……
敌人的队尾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刘启年见虚实已明,忽然回头摆了摆手。鼓号手点头示意,举起手中号角,奋力急吹。
呜——呜——
杀啊!!
沉闷的号角声划破寂空,忽然,山顶上旌旗四起,杀声震天。箭矢如下雨一般倾落在敌人身上,大队的骑兵瞬间乱成一团!
“不要慌!都给我稳住!”
敌将大声呼喊,但军队遭受突然打击,不少士兵被击落马下,哪能站在原地等死?
骑兵纷纷下马找地方躲避,但无奈箭雨太密,还没找到地方,就被射成了刺猬。
过了一阵,山上的弩兵重新装填。敌将终于有了整顿的机会。
“所有人听令,下马射箭反击……”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嗖”地一声。一只弓箭急速而来,正中他的脖子!
可怜这位不知名的敌将,正赶上大陈军伏击他的本队,虽然有心反击,却早早陨了性命。
秦海洪看着身边得意洋洋的萧远南,这才知道他原来是个神射手!
敌将一死,敌兵更是乱成一团。缺乏指挥的士兵想四散逃命,无奈两侧都是大山,前后又被自家军队堵住。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箭雨袭来,死伤成片。
秦海洪头一次上战场就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不禁一阵恶心。好在他在山中打猎时已经熟悉了血腥味儿,调整了一会便恢复过来。试着按照萧远南教的方法使用短弩。
只不过他没有杀人的打算,而是对着一棵枯树练习。
弩兵装填完毕,第二轮齐射又至。孤竹骑兵瞬间又倒下一大片。
此刻前后相邻的部队总算反应了过来,开始有人试图从远处的缓坡攀登反击。但刘启年早有准备,一声令下,滚木礌石齐落。攀登者纷纷跌落,瞬间哀声四起。
第三轮!
眼见石木堵住道路将敌军分为了三截,刘启年下令发动最后一轮齐射。随着万箭齐发,被堵在中间的小股敌军死伤殆尽,只有残存的十几个人躲在石头后面不肯露头。
“好了,传令撤退!”
按照先前的计划,刘启年下令分批撤军。就在他起身之际,却没发现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正远远望着他。
哎呦!小心!
秦海洪渐渐熟悉了短弩的使用方法,却发现一个敌人正搭弓瞄向刘启年的方向,这明显是个狙击手嘛。情势危急,他知道大喊也已不及,便举起短弩,向着那人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嗖嗖!”
短弩射程、威力和稳定性都不及长弓弩,但优点是射速快,能连发。随着秦海洪扣动扳机,数只弓箭向那人方向飞去。
而那人,似乎豁出了性命,一直瞄着刘启年,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眼见就要发射。
快!中一个!
太好了!
其实秦海洪射的并不准,但好在有一支箭划伤了对方的手腕。就这一下,对方手一抖,箭矢飞出,却恰好从刘启年耳畔经过。刘启年一愣,赶紧伏身躲避,那狙击手自是没有机会的了。
狙击手也发现了暗算自己的秦海洪,他心中恼怒,搭弓便向他指来。
秦海洪一惊,伏身躲避却已不及。只听得“嗖”地一声,一只箭矢迎面飞来。
吾命休矣!
这关键时刻,秦海洪脑海里却忽然闪过这么句话。他不甘心,难道这一世就要这么完结?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第二次机会,不甘心啊……
他还没感叹完。忽然感觉一只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整个人向右边一斜。
“唔……”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支箭矢早已射穿了另一个人的手臂,正是关键时刻推了自己的一把的萧远南!
他冷汗未退,赶紧拉着萧远南伏身。这全过程不过三五秒,他却感觉有三五年一般。
“萧哥,你没事吧?”
萧远南皱着眉头不说话,头上满是汗珠,显是非常痛苦。
秦海洪知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负伤,心中感激却又十分过意不去,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撕下军衣的一角为他包扎。但自己并不擅长急救,萧远南被碰了一下更是痛的要命。
“哎呦!你别动了,还是按我的方法来吧……”
萧远南忍痛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间,忽然想起自己没带佩刀。转念想起秦海洪,便指了指他腰间的长剑。
“萧哥,你要这个?”
秦海洪赶紧将紫破宝剑拿了出来,想递给萧远南。萧远南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箭矢道:“将它砍断了!”
秦海洪知他是想将箭矢砍断好拔出来,怕再弄疼他,便找了块石头,正好垫在箭矢下面,挥剑用力一砍。
紫破宝剑果然锐利非凡,箭矢应声而断,底下的石块也被劈成两半。
“好剑!”萧远南见了忍不住夸赞一声。大陈军队中有不少士卒携带家传兵器参军,他倒也不以为异。
此时己方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下山。萧远南衔住一根枯树枝,忍着剧痛将断箭奋力拔出。枯树枝被他应声咬断,看的秦海洪也咬了咬牙。
在秦海洪的帮忙下他将伤口简单包了一下,两人这才赶紧跟着大队士卒下山。
秦海洪想为萧远南找一匹马骑,谁知山下的马匹早就被先下来的士卒骑走了。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跟着大队步行。好在萧远南受伤的是手臂,行军倒没有大碍。
士卒们都为伏击的大胜欢欣鼓舞,只有队尾跟着的数十个伤兵们个个愁眉苦脸,感叹自己倒霉。
秦海洪知道萧远南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而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似乎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他的仗义让秦海洪十分感动,心中暗下决心他日必要报答这份恩情。
行走了一阵,刘启年似乎注意到了队尾的伤兵,吩咐将军马优先拨付过来使用。萧远南等终于有了马匹,纷纷感谢刘参军仁义。秦海洪也默默点头。
另一边遭到伏击的孤竹军队刚刚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将领们纷纷怒骂大陈军队无耻偷袭,请求主将派兵追击。
主将是个大胡子,他不理众将请求。清点完损失,忽然走向一架马车。
“殿下,大陈军伏击使我一队人马覆没,敢问是否追击?”
车里的人并不露面,隔着帘幕问道:“损失了多少人马?”
“亡者五百余人,另有一千二百余人受伤。军马损失千余匹。”
“嗯,不妨事。派哨骑监视关内敌人的动向,再命先锋李将军率三千轻骑将这股敌军截住。大军稍作休整,随后就到。”
“是!”
主将领命离去,车内一名公子模样的男子却叹了口气:“师父,大陈人十分狡猾,您此次去可要小心啊。”
车内另一名中年男子却微微一笑:“殿下不必担心,为师苦练十年,为的就是找仇人一决高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倒是殿下不辞辛苦远道相送,为师颇为欣慰。”
年轻男子笑了笑不说话,他心里有另外的打算。
铁门关内,守将张亚夫接到了刘启年首战告捷的喜讯。他微微笑了笑,将捷报放在一旁,却研究起摆在桌上的地形图。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张亚夫指着一处河谷问旁边的亲兵。
“回禀将军,这是凤凰谷。距离刘参军捷报中所说伏击获胜的地方不远。”
“嗯……”
张亚夫点了点头,他看着凤凰谷内一片开阔的平地,忽然露出令人费解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