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藤无暇解释魔眼的由来,迳自说起了那所谓的预言。
“大约在四年前,焚音魔尊从魔眼潜冥那儿得到过一幅画,画中所绘之人杏目含威,眼波灵动,叫人一见难忘。”丁公藤徐徐道来,“潜冥曾向焚音暗示,谓之画中人方是仙魔大战的关键所在,亦可推断,此女子才可能是赤贯星降世。焚音曾亲自走城寻找,其意图只有一个,他要找到新的魔界继任人,也就是新的魔尊。”
茶小葱模模糊糊地想到一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呆呆地看着丁公藤的薄唇,反复地咀嚼着他话里的含义。照他那么说来,画中人才是真正的两界继任人,焚音要找的是那画中人而不是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命运被改变,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走上了一条不能预料的修行之路,而原该在这路上风光大步的人却被挤了下去,变成了一个边缘的角色。
画中人……脑海中的情景一直回闪,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孔在记忆里滤过,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要怎么接话。
“所谓赤贯白贯原本不过是一颗星,就像你见过的那一枚棋子,可以是黑,也可以是白,正邪源自人心。只不过这一回却不同,我们分明看到了两颗星,何者为妖,何者为道,竟成了谜……”丁公藤结合着《六界异闻录》又重新分析了一次双星纵世,好不容易说完,却发现茶小葱傻傻地立在跟前,变成木头。
室内是难得的寂静,没有了绯灵的咆哮。也没有了茶小葱的哀鸣,就连呜呜乱号的风声都被大门拦在了门外。
茶小葱的目光笔直,似乎穿过丁公藤,到达了不可企及的境地,没有表情的脸,看起为格外冷肃。丁公藤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却猛地听见茶小葱笑了一声。那笑声十分含着无法掩饰的嘲讽之意,分外刺耳。丁公藤惊异地抬起头,重新对了茶小葱的眼,却见她紫瞳妖艳。似乎就要喷出火来的。
她在清水镇的时候是见过那么一幅画,因为并非什么要紧事,她很快就将这茬给忘了。以至于她后来看到花叶玖时也没想起来,好在她以前学过素描,对书画极其敏感。这一回忆,才发现了些许端倪,只不过事实太过讽刺,她已经没有语言来表达这心中的震惊。局外人自是永远也想不到,作为女主的花叶玖才是真正的灵女,才是仙魔二界需要找寻的人,而她。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穿越者。她代替花叶玖受过了那么多苦,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枉然,怪不得花叶玖那样恨她,因为她拿走了本该属于女主的一切……
可是,花叶玖为什么又能知道呢?初见时,她们是曾上互抵触,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仇视。
“小葱……”丁公藤本能地站起来,想止住她的笑声,却被她逼了回去。那双紫目,失去了昔日的淡然,它变得妖艳,变得明亮,变得充满力量,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神。
“那幅画既是焚音所有,为什么又会被返香师兄知道?他们同时改变目标,总不会是因为呕气。”茶小葱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但这同样也是丁公藤感到迷惑的地方。世间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离开魔界,为什么他会对茶小葱的事那么上心,为什么,他比茶小葱更想知道这里边蕴着的真相。
没有人知道原本的灵女是花叶玖,这是个秘密,是茶小葱综合一切可能得出的结论,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婪夜走了,返香利用她,原本的美好与承诺是那样脆弱而不堪一击,她曾经说过不介意,不介意被忘记,不介意被利用,可是……真的能不介意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发现,你比那预言中的人更强。”丁公藤没见过那幅画,不过却能想到更好的理由,既是双星纵世,自是强者居上,妙笔生在关于“双星纵世”的文字中表述得很清楚,世无绝对,既然有更合适的继任者,双方自是都不想放过。退而求其次,毕竟不是王者的做法。魔眼能预世,这位“妙笔生”竟然也不差,能看得出下一步局势的人,才会是真正的强者。
茶小葱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她将穿越之初的际遇以及后来的一切细细想了一遍,料定那幅画便是自己见过的无疑,焚音想收服花叶玖,所以没下杀手,而差乱之际,她却与花叶玖偷来的琉仙琴合体了,跟着,她因为失忆,在清水镇浑噩度日,遇到了邵老爷子,在偷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幅画,但听邵老爷子的说法,似乎那位“元掌门”一早就知道了这幅画的由来,如果“元掌门”就是元知义,事情便好解释了,焚音寻找灵女的时候,端极派也在寻找,而这一切,似乎又是瞒着仙盟的,照这样看,端极派一早就有了解散仙盟的心思。那到底是元知义的想法,还是返香的作为?
那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凌渊附近的清水镇?这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偶然?
究竟又是什么人留下的?
她越想越入迷,到后来,竟顾不上丁公藤,转身就冲出了大门,直奔玄威殿。这些事情问元知义少不得一番啰嗦,找邵老爷子才是最快的办法。如果她猜得不错,魔界当中藏有端极派的人,那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如果说是慕容瑾珏将那幅画偷出来送到端极派手里,那就不难解释后面的一切,包括返香对这位昔日爱徒的态度,他虽不喜慕容瑾珏终日与魔物为伍,却始终未许人称其为徒叛,因为在他眼中,慕容瑾珏根本未曾背叛师门。再进一步说,元知义知道的事情,返香没有理由会不知道,也就是说,返香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是六界灵女而选择她,从头到尾,都是一盘棋。她不过是棋子,而这一点,焚音魔尊已经暗示得很清楚。
返香从一开始就问,怪不怪他利用……
只是,花叶玖从哪里得知真相的?在妖皇魁麟哪儿?
不,不对,魁麟若是知道她在焚音眼中的地位,就不会一再铤而走险,魁麟同她一样,只是一枚棋子,而且论及重要程度,甚至比她尚且不如,他不可能了解那么多。
难道说花叶玖与魔界有牵连?
不,也不对,澄光殿地处蓬莱,与中土少有交集,花叶玖视妖魔为仇雠,甚至因为这点莽撞在朱雀殿犯下那么多事,再说了,焚音与她有夺琴之恨,这些都注定她不可能站在魔族这边。
到头来,是有可能的,还是仙门。仙门,端极派,返香……返香嘴严,一向不屑与小辈透露隐情,林蜡竹又不问世事,成日醉心创作,排除这两位便只剩下元知义与邵老爷子了。
大的方向认定,她反而紧张起来,真相并不可怕,她从婪夜入梦开始就有了心情准备,她早就知道是自己将花叶玖挤下了原本的运命轨迹,怨怨相抵,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过份,反而难的是将来,她究竟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继续被返香利用?还是应该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可是,不管怎么选择,她拥有的未来,都像如今一样苍白,她已经没有了婪夜。
也许,治好找回婪夜,并且医好他,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什么双星纵世,什么仙魔传人,什么六界灵女,都是无稽。
新换上的衣衫又被鲜血染红,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迎着风一路狂奔,随着头脑越发清醒,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地慢,终于,她抖抖瑟瑟地停在了玄威殿前。
“师父!”身后一声清冽的呼唤,将她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转头处,白衣飞扬,是少年清丽脱俗的影子。
“你怎么来了?”想摆出师父的威严,却始终拉不下脸,软弱的时候,也没有心情去调剂话语中的不妥,暮云卿见到一身是伤的茶小葱,心头一黯,却又为着茶小葱难得的和颜悦色而偷偷高兴。他“扑通”一声跪下,认认真真地向着茶小葱的方向磕了头。
他身后跟着风沉,今日换了一身水蓝袍子,浑不似素日的风雅,倒添了些肃杀之意。他望着茶小葱满身血迹,似有些意外:“师叔为何会弄成这样?”不说别的,这大冬天不在屋里养伤,却站在玄威殿外,已经够让人生疑了。
茶小葱的眼睛停在风沉脸上,却似抓了一根救命稻草,顾不上理会还跪着的暮云卿,迳上前揪住了风沉的衣袖,鲜红的血迹,沿着她抓摸的地方印出五指的压痕:“风大哥,你来得正好,你说的同心红线,是不是也跟双修有关?”她连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要是能听进去风沉的话,她与婪夜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如果不是相互索取已成习惯,婪夜或许会学着如何拒绝她。
一直以为自己在适应仙狐族的两性观,却不想,婪夜何尝不是在适应她自己?
风沉的脸色有些白,目光也是少见的冷清。望着她瘦削的小脸,他只觉得心中憋闷,知道太多真相的人,往往是最可悲的,就像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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