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婪夜打量茶小葱拖沓的长襟,笑道:“偷尸体之前还有一件正经事要做。”
茶小葱微怔:“啥?”
婪夜抱臂的手指松开,指了指身后:“偷人。”
茶小葱正要转头,下巴却被他生生扳了回来,温暖的唇蓦地擦过耳际,一阵熟悉的酥麻,街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也就在众人露出呆滞表情的瞬间,时间突然停止,不管是路上的行人还是店里的伙计,连着茶小葱一起都变成了傻傻的木头。
轻吻贴近的刹那,茶小葱的脑袋里乱成桨糊,依稀听见婪夜轻笑道:“……还给你了,夫人。”
这样的时间控制法术,茶小葱只看过一次,印象犹深。
思维反应虽快,却到底拼不过这法术的特性,当时间停止,她跳动的思绪也跟着像突然停电那么断掉了。隐隐约约只记得婪夜头顶那不甚显眼的银白发丝,像一把细针扎进了心里。那微不足道的变化,总让她耿耿于怀。
“好了。”随着一声响指,茶小葱眨了眨眼睛,如大梦惊醒。
她看着面前身着奇装异服的美男,愣了。
身后传来了嘈杂与喧闹,无数桔皮果叶掠过头顶,朝着同一个方向飞。
茶小葱转头过去,婪夜已拉住了她的手。
“快走。”赴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两人沿着大街一路畅行,一直穿过了不起眼的城门,走上了驿道。
顺着婪夜华丽多彩的袖口一直看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了身衣服。本能地想将手收回来,却被婪夜有力地握住。
回望她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放心,夫君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没看见都无所谓,反正是摸够了。
茶小葱道:“你说的偷人,就是指偷那两个人的衣服?”楚地男子的身量普遍娇小,苗民服饰又多是紧袖,茶小葱穿上身效果不差。不过头一次看到这异域装扮的狐狸。还是免不了感到惊艳,“你还对那两个人做了什么?”
这么大动作偷衣服似乎有点浮亏啊,依照寻常思路不应该是一棒子一个,打晕。拖走,扒皮?她再度好奇地回过头去。
围了那么多人,看不分明。只瞧着各种蔬果乱飞,大有不砸死人不罢休的气势,人群当中传来一个尖锐的女高音:“现在的苗民越来越不像话了。躲在这山上养蛊害人不说,还敢跑进城里来撒野,光天化日露着身子抱在一起也不知检点,真是有伤风化!”
露着身子,抱在一起,不知检点,伤风化!那可是两个男的啊!
没想到身为直男的狐狸大王居然还有这种恶趣好。不愧是某漫画名家的铁杆粉丝!
茶小葱突然有一种想抱着狐狸哥哥乱啃的冲动。
“回头可以,看热闹不行。办正事。”婪夜看出茶小葱蠢蠢欲动的腐女之魂,赶紧在她行动之前打消了她的念头。
茶小葱忽然兴冲冲地挽住了婪夜的胳膊:“这个法术能不能教我?我能学会用狐火,也能学会用这个时间幻术吧?”
婪夜眸色一暗,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摸了摸茶小葱额头的碎发,没等她抱怨出声,便已转身走到了前面。茶小葱望着他背脊挺直的身影,一时愣住,见他向后勾手,才傻傻地跟了上去……他似乎不愿意,但也没拒绝。
茶小葱从袖放出延问,并掏出了从老张家的那儿得来的香段,延问走过来嗅嗅,又立起身子在空气里找寻了一阵,忽然一头扎进了草丛里。茶小葱想把剩下的香都扔了,却被婪夜拦住。
“先留着,说不定还用得着。”他不习惯穿别的衣服,眉间的情绪一直是忍而不发的。
茶小葱却把它理解为方才提了过分的要求,狐狸生气了,于是也懒得问什么,点了点头,又将东西收起来。
延问走路是取直线,茶小葱与婪夜因为避开了跟踪的眼线,稍稍用了些法术,不紧不慢地跟着。但由于楚地湿冷,气息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要找起来并不容易。
婪夜无声地握着茶小葱微凉的手指。
“别担心。”他的手干燥而有力,可以感觉到因为拿兵器而长成的茧子,硌在手心有些粗糙。
茶小葱沉声应道:“希望我们来得还不算迟。”
婪夜点了点头。
延问带着两人在矮山上七绕八拐,越走越快,茶小葱发现每一次的景致都差不多,树不高,草不厚,却处处透着凄凉与冷漠。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比北方犹豫。茶小葱与婪夜的脚程越来越快,就在茶小葱以为快要迷路时,延问忽然“吱”地一声短鸣,回蹿至两人身边,硬毛直立,茶小葱待要上前,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腥甜,就像是哈密瓜腐烂的味道。
抬手想将延问召回,却陡见它龇牙裂嘴,转瞬变大了数倍,犀角抵地,发出一声嘶吼,竟是应战的姿态。
茶小葱与婪夜心头一凛,同时抽出了法器。
一道黄烟扫过,草丛里“飕”地冲出一条全身碧绿的巨大蜥蜴,撑地抬头,足足有一人多高。
延问口吐电雾,细微的电光落在对方的湿滑的头脸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碎响。
甫地,腥风扫过,巨蜥甩出了一只漆黑如铁线的长舌,用力一卷,延问伸角抵挡,同时倒退三四步,将茶小葱护在身后。
茶小葱伸手按在折心柳上,忽听耳边响起了婪夜的声音:“别动。它现在看不见我们。”用的是灵犀术。
茶小葱眼珠微转,只听婪夜又继续道:“它的眼睛,应该是瞎了……”刚才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出现,可这只蜥蜴却只对发出吼声的延问充满敌意,对茶小葱与婪夜二人却是视而不见。而它突出的眼睛,根本连转都没转一下,就那直直地瞪着向前方。果然是看不见的。
“不对,我记得蜥蜴的视力是最好的,不但能有夜视功能,而且能做到一物二视。两只眼睛能看到不同方向的两件东西。”茶小葱盯着蜥蜴。说话的语速不是普通的快。蓦地,那蜥蜴动了一下脑袋,突然拽着一条长尾朝茶小葱扑来。
延问高跳扑跃,如同一道华丽的闪电。挡住了它的去路。
婪夜拉着她轻轻地挪,闪到了蜥蜴身后。
粗大的尾巴扫过成片的灌木,却没有再追上来。
“交给延问。这种等级的货色,应该没有问题!”婪夜继续传音。
茶小葱点头,挑目又看了那蜥蜴一眼。才向延问做了个手势。延问会意,张口抛出一道夺目的光球,紫电怒雷摧!
天地间一阵雷鸣,听到声响的蜥蜴们纷纷向延问处爬去,竟有数十只那么多,它们同样只有听力,没有视力。可是动作迅猛,速度快得惊人。茶小葱与婪夜御风前进。无声地绕过了奔涌而来的蜥蜴群。
两人互望一眼,默契地伸出拳头,拳面相击,瞬间达成了一致。
他们并不担心在玄黄岛吃金婆草而茁壮成长的延问。
然而,没有延问的指路,要找到那些邪师的藏身之处就变得困难多了。
茶小葱放出数道灵息,等了一会儿,才无奈地摇摇头:“这山虽然不大,但是灵兽妖兽很多,分辨不出这其中的差别。”南方丘陵地带,山地坡度并不高,但郴州城以丹霞地貌与岩层地貌为主,地下又分几层,山中水脉交错,流向不一,加上植被丰富多样,更不容易追踪。
“难道还是要等延问来?”
到了这儿已经没有了路,四下都是被雨水冲刷的痕迹,就算是延问的鼻子也不一定靠得住。唯一可幸的是,经过它的辛苦引路,将搜索范围缩小了许多。
“炼尸也要用到明火,这湿漉漉的天气肯定不行,他们应该是居藏在山洞里。”婪夜环视四周,提议道,“要不,我们分头找找?”
茶小葱叹了口气,觉得也只能如此。
怀里揣着的香段被雨水打湿,顺着衣袖淌下一串暗黄如泥浆的水滴,和着雨水,汇入到泥土里。两人急着赶路,也没用避水诀挡雨,这会儿全身都湿透了,婪夜看着茶小葱的衣袖,皱起了眉头,茶小葱正准备拧干衣袖上的水渍,低头时,突然一怔。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了起,同露出一丝讶然。
“这香有问题!”茶小葱抢言道,“你看这儿,这虫!”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流过一缕黄水,两旁的小虫惊觉那股黄水的到来,纷纷往后退避。
雨天在外活动的小虫并不畏水,却害怕这顺着香段流下来的东西。
“再试试看,我们往虫灵稀少的地方去。”婪夜提议。
茶小葱集中精力,又放发数道灵息,展开了地毯式地搜索……
山洞里,跳动着幽暗的火光,十二道身影一致的影子在洞中乱舞,手中的皮鞭发出清脆的甩响,抽在生冷的皮肉上。
长长的队伍,在鞭响声中缓缓前行,灰白的影子一个接一个地扑向那巨大的石炉,碎裂的火星中夹着沉闷的爆破声,倒像是油锅里炸出油泡的响动。青蓝色的火焰将队伍依次染亮,排头影子张开的双臂,如同鬼魅般的身子,几近透明。
围在外圈执鞭的人渐渐放缓了动作,整齐划一地作了个收势。
石炉前的队伍突然停下,火光定定地映在排头那人空洞的脸上。
“大哥。徐姑娘的尸体已经开始有变化了,我们的炉火却始终达不到那个温度。”其中一人出列,向正对洞口位置的人行了一礼。
“万俟渊那老不死的怎么样?”站在洞口的人隔着斗笠看向对面,平平的语调里,不着喜乐。
“还是那句话,在见到万俟家族的宗主前,他什么也不会说。”
千篇一律的答案,令人有些尴尬。
“哼,老顽固,就按方大公子说的,先把他宝贝孙女的眼睛挖了,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必要时,多杀他几个也无所谓,万俟家族……呵呵。”领头的大哥从鼻子里哼过几声出来,顿了顿才又道,“去查查万俟家族新一任的宗主是谁,最好是让他死在路上,免得夜长梦多。我们觅家躲躲藏藏得这么多年,难得能有个重见天日的机会,风盟主也说了,如果此事能成,必有嘉赏,到时候整个襄阳城就是我们的……”
“我们觅家能有这一天,全靠大哥你的英明领导。”
“英明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英明,是贪婪,我们靠着人心里的贪婪,才会走到今天。记住了,风盟主要的是白虎之力的下落,而只要我们杀了万俟家族的宗主,他就永远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他永远地寻找,便是我们永恒的生路……”
“所以说,大哥英明。”
……
随着紫电怒雷摧激发的巨响,茶小葱朝天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掏出怀里融成烂泥的香看了看,露出一丝愁苦。
婪夜看了看将暗的天色,正想说话,突然觉得脑后一凉,一只庞然大物低声嗡鸣着,扇动翅膀擦面而过,茶小葱一侧身,只听它哼唧一声,一头磕在前面的矮树上,翅膀仍在高速振动,但身体却沉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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