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自言自语的说完后,咧嘴一笑,清了清嗓子,压低着声音轻唱道:“那厢的,莫言贫者终潦倒,须知天道有轮回,海龙尚有遭戏时,猛虎也会被犬欺,只待我有朝身登龙虎榜,萧风凌跃凤凰池。昔日街头无人问,它日成名天下知……“
唱了几句后,谢子安似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住了口,紧张的看着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他皱了皱眉头道:“看来是我听错了,这大半夜的,我还是得小心点。“
说完后,他默默的坐在原地,也不再说话,过不了多久便有了困意,他迷迷糊糊的就坐着睡着了。
刚闭上了眼,他就依稀看见了朵蓝田的脸,那一张绝美娇颜身着紫裙,酥胸半露,对着他含情羞笑,看着她的眼睛,谢子安感觉心都快化了,似乎忘了一切,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忽然眼前的人转瞬一变,竟变成了另一张怒目而视的脸,谢子安大惊失色,发现眼前的人穿着孝服,瞪着双眼,正是断捕快的妹妹断雨吟,不等谢子安说话,断雨吟猛地举起右手,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对着谢子安就要刺下来,他吓得心都跳出来了,想走却发现自己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刺向自己。
就在匕首刺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谢子安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刚刚是在做梦,可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间,他看到身前站着一个人,手里也拿着匕首,正要刺自己,那个人正是梦中要杀他的断雨吟。
尚不及说话,谢子安一个翻身,滚到旁边,惊魂未定的看着断雨吟,他已经分不清是梦是实了,身上都已被冷汗湿透,他对拿着匕首的断雨吟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一命还一命!”,断雨吟手里拿着匕首,一击不中,又对着谢子安狠命刺来,谢子安慌得银子都顾不上了,连忙起身躲避,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小偷,也会几招防身的招式,他侧身闪避之时,右手迅疾的抓住了断雨吟的右臂,用力一弯,到了她身后,左手又握住她的左手,也押到了后面。
谢子安虽然压住了她的双手,但断雨吟拼命的挣扎,他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才牢牢抓住了她。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要杀我!”
“我躲在城门口等了你一天,就是为我哥报仇,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一定死在我手上!”
谢子安听见了她的愤怒之言,连声解释道:“段捕快不是我杀的,县官大老爷都已经判我无罪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难道就因为我是小偷,坏事就一定都是我干的吗?”
“哼!那个狗官一定是收了你的好处,杀人偿命,就算躲的了人道,也躲不过天道。”
“你这话要是被县老爷知道了,可是污蔑官员的大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能收买的了县官,还用受这么多天的牢狱之苦?你哥哥确实不是我杀的,名扬法师就能证明,他现在就在县衙里面,你大可以当面问他,而且我听他说要帮牢狱里的犯人招魂,等那些犯人都清醒过来,他们都能证明断捕快是被那个妖女杀的。”
“招魂?……你别以为这样说就能骗了我!”
“我谢三…谢子安做的是偷东西的营生,可那也是为了活命而已,无缘无故的杀断捕快,先不说有没有那个本事,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断雨吟听见他这一番话,原先的暴怒慢慢的落寞下来,转而竟然呜呜的哭了出来,谢子安一见她哭,连忙放开了她的手,后退几步道:“你怎么又哭起来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断雨吟摊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道:“我哭得…是我…苦命的哥哥,那一牢……的犯人,作奸犯科…偷杀强掠的都不曾少了一根汗毛,却…唯独…他这个公正无私、尽忠……职守的人丢了性命,…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谢子安叹息一声道:“没错,正是断捕快那一身藏不住的正气要了他的命。”
“哥哥死了……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以后的日子我一个人……又怎么能过的下去?我……原本想你是凶手……杀了你后,我就自杀,可现在……”
谢子安见她哭得伤心不已,心中也动了恻隐之心,想到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以后独自面对种种困苦,确实不易,转眼看见地上的袋子,稍一犹豫,走上前拿起了地上的袋子,磨了磨嘴里的牙,一把从里面抓了五十两银子出来,放到了断雨吟身前道:“断捕快的死,我也有些责任;我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这些银子算我的一点心意吧。”
断雨吟看见地上的银子,慢慢止住了哭,愣愣的看着谢子安,谢子安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很是不自然道:“你放心,这银子不是偷来的,是那个妖女给我的,我们一人一半,不拿白不拿。”
断雨吟转眼看着身前的银子,喃喃道:“哥哥被她害了一条命,又岂是五十两银子能换回的。”
谢子安一听这话,脸上忍不住一阵发烫,他又从袋子里拿了三十两银子出来放在断雨吟面前,尴尬道:“就断捕快的事来说,这一百两银子都给你也远不够,但我明天就离开这里,要是身无分文的话,终归走不了,这二十两算我跟你借的,日后我等我有钱了再回来,一定会还给你的。”
断雨吟把银子推了回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替哥哥感到不值和难过……”
谢子安也推让道:“我知道!你不用客气了,断捕快的白事要也花钱,你一个姑娘家更要留点钱财防身,我带这二十两就够了。”
谢子安把银子都塞到断雨吟的手里,断雨吟神情复杂的看着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中了妖毒,要到远处去找高人讨治病的方子,顺便出去闯荡闯荡。”
“你一夜之间长出头发也是中毒所致吗?”
“恩。“
见谢子安点头,断雨吟有些不解的嘀咕了一句道:“这世上还有能让人一夜长出头发的毒吗?“
“这可说不准,说定明天这些头发就又掉了,我原来的头发就是一夜间全掉光的。“
断雨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起身要走,临走前看了谢子安一眼,想要开口谢他,又觉得他的话还没有实证,尚不能全信,只有等明日到了县衙问个清楚明白才能坐实,终究没有开口,脸色复杂的慢慢走出了土地庙。
谢子安看着断雨吟慢慢走远的背影,晃了晃手里剩下的二十两银子,突然想到刚才做的梦,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到现在身上的冷汗还没干透,若不是被梦惊醒,他早就死在这里了,莫不是土地爷给自己托梦,救了自己一命?
谢子安惶恐的把眼光移到神台上的土地公和土地婆雕像,双腿一屈,朝着雕像拜了几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