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去还是不去,他心里纠结不已;毕竟在这里从小长大,人事风土都已经熟悉透彻,不管还当不当小偷,总有办法能活的下去,就是沦落要饭,也还知道那条街上能多要点,一旦出了这座县城,到了别的地方,自己除了偷东西,其它什么都不会,生死吉凶难以预料,能不能活着走到那里都说不准。可若不走的话,身上那颗丹元发作起来真是让人痛不欲生,而且身体越来越奇怪,后面会有什么变化更是没人知道……
想来想去,谢三儿突然想到朵蓝田曾经帮他测字说远走他乡或许能撞上大运,她不是凡人,说的话也自然不是凡语,与其在这里熬着日子,不如豁出去,出去混一番,能学有所成便是最好,就算学不到东西,出去长长见识,也算对自己有个说法,总不能在这个地方混到老死。
主意一定,他反而轻松了,吹了一口面前蓬乱的头发,自得道:“我连头发都长出来了,更不该还没头没脸的窝在这里;就算当不了人上人,我也不能做谁都能欺负的人下人。”
自说自话的说完后,他自己点了点头又道:“既然改头换面,这谢三儿的号也不能要了,谢子安这个名字姑且先用着。”
虽然嘴里说着给自己壮胆打气的话,但他知道前路茫茫,祸福无依,在他吃下朵蓝田丹元的时候,想再活的轻松自在,已经绝不可能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城西走去,临走前唯一要拜别的也就是自己的亲爹了;在离城门口不远的街上,他找到了正在街上乞讨的谢老好。
谢子安把谢老好拉到僻静的街巷里跟他告别,谢老好被他的头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谎称遇到了游方的高人治好了他的秃子,现在决定跟他去远方学艺,要过个三五年才能回来。
谢老好沉吟良久,既舍不得让儿子孤身在外、远走他乡;又希望他能出去见一番世面,学一些本事,不再做些不三不四、偷鸡摸狗的勾当。沉默片刻后,他叹息一声道:“安儿,既然你有幸能碰到愿意教你本事的人,你就去吧,不用担心我,在这长水县我饿不死的,你一定要好好学本事,将来别再跟我一样……你要是在外面有机会的话,顺便打听一下你娘的下落,说不定……”
“打听什么!那样的人还有什么好找的?你大半辈子都过完了还找她干嘛?我是更不会去找她的,恨都来不及,还找她?”
听着谢子安咄咄的语气,谢老好摇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她生的,要是能找到的话,也是你们得缘分,你们一面都还没见过。”
“这个心你就别操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好你自己,上次给你的那五十两银子,你一定要藏好了,能不用就不用,以防不备。“
见谢老好无奈的点了点头,谢子安嘱咐他道:“以后别看见什么要什么,碰到那些不好说话的人就离远远的,跟住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能忍就忍,别再让人打了,你这几根老骨头禁不起拳头了,好好忍几年,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带你过好日子。“
谢老好嘿嘿的笑了,跟他点头保证,他看了谢老好几眼,转身便走了,谢老好在他身后喊道:“安儿,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啊!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安回来。“
此刻背对着谢老好的谢子安已经泪湿了眼眶,他强压着声音回道:“知道了。“,不敢回头的一直往前走,他一身落魄,本是无牵无挂,心里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这个相依为命的要饭老爹了,谢老好对他的疼爱,也是无以复加的,他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谢子安。
等到走远了后,他擦了擦眼泪,摸遍了全身,搜出了一两碎银子,身上也只剩这么点钱了,他想起来还藏了一百两银子在红尘坊的房梁上,若要远走他乡,身上可不能不带盘缠,但眼下时候尚早,他打算等到天黑,再回去把银子拿回来。
打定主意后,谢子安找了个小茶馆,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直到吃过晚饭后,天已经黑了,他在大街上又溜达了几趟,直等到戌时左右,他才偷偷的绕到了红尘坊附近,虽然从外面看,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灯结彩,但来往的客人比他上次所见已经少了许多,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朵蓝田的花容,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绕到一块背静的地方,他熟练的翻进了红尘坊的后院,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从小练出来的眼力毕竟不一般,凭着那晚依稀的映像,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晚藏银子的地方。
好在银子还在,他拿到手后,又沿着来路悄悄的退了出来;爬出了红尘坊的院墙后,他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包裹,心满意得的笑了笑。
背着银子一直走到了东边的城门,城门早就关闭了,要是往日,他也能翻出去,但想到身上背着的银子,万一被发现,可真就不好交代了,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他蓦的想起那晚睡得土地庙,不如再去那将就一宿。
绕过巡夜的兵丁,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土地庙,谢子安站在庙前躬身拜了三拜,嘴里道:“土地爷,我又来了,你保一方平安富贵,应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进你的门,我也是夜深无处可去,还得在你这再住一晚,你放心,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再不给你添麻烦了。”
自顾自的说完话后,谢子安弯身坐在了土地庙里,此时离天亮还早,他想睡觉又不敢睡,把银子放在怀里抱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