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酉时过半的时候,沈捕快一脸鬼祟的从外面进了县衙,小心翼翼的走向牢房门口,远远看见大人临时指派看管大牢的杨捕快正握着刀站在牢门口,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笑道:“杨头,你怎么站这儿呢?”
杨捕快连忙点头客气道:“我今天刚接手看管大牢,在里面待着还有点不习惯,而且里面一群傻子,待在一起真有点瘆的慌。”
沈捕快微微皱了皱眉道:“这大牢里面阴昏沉暗的,像你这样刚干捕快没多久的,确实有些胆寒,不过这天都快黑了,你总不能在外面站一夜吧!”
杨捕快看了看天,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道:“是啊!天一黑还是要进去守才行。”
沈捕快四下看了看,小声道:“我刚开始一个人守牢也害怕,最好的办法就是喝点酒壮胆,你还没吃饭吧,走,咋哥俩一起去喝两杯,到时候你就没这么怕了,明天天一亮你跟大老爷提一下,再多派个人跟你一起看守,你也不用站外面了。”
“这主意真不错,可是……”
沈捕快见他犹豫不决,便问道:“怎么了?”
“我这一走,这里没人看守,待会有人来送牢饭找不到我,报告给大人,我可就麻烦了!”
“嗨!没事,今天送牢饭的是余捕快,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杨捕快看了看崔捕快,还是不太放心道:“要是我走了,这里出了事,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捕快指着他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现在这一牢房里,除了谢三儿,全部是傻子,你放他们走,他们都不知道东南西北,能出什么事?谢三儿手脚都被你铐上了,更走不了。本来看牢的都是两个人,之前和张头一起看管牢房的常捕快有急事回老家了,这才剩了他一个人,现在他也出了事,大人放心只让你一个人看管这牢房,就是知道现在这大牢,有没有人守着都是一回事,你还担心那么多干嘛!”
杨捕快听他说完之后,豁然开朗道:“沈爷说的太对了,我这新来的还是要多跟你们讨教讨教。”
沈捕快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我们边吃边聊。”
杨捕快左右看了看后,拉着沈捕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们速去速回,免得让大人知道。哎!你这手受伤了吗?”
“没事,昨天喝茶不小心被开水烫了。”
“哦!”
二人说完就径直出了衙门口,找酒馆吃饭去了。
就在二人刚走出去没一会,余捕快一边手挎着一个篮子,十分警惕的来到了牢房门口,从怀里拿出了牢房钥匙,用缠了布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打开了牢门。
牢房里面黑沉寂静,只有两边的墙上插着火把,他拎着篮子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放饭,那些犯人昏傻无知,有的睡着了,有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有的一看到饭,立马抢到怀里,用手抓着往嘴里送。等其他人都发完了,余捕快这才慢慢的来到谢三儿的牢门口,朝着里面喊了几声。
谢三儿昨天一夜也只睡了半夜,今天被关到牢房里又没事可做,没过多久觉得困了,就卧在地上睡觉,昏沉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余捕快站在自己的牢门前,他立时清醒过来,手脚戴着锁链,踉跄的坐了起来。
“谢三儿,怎么样?没受苦吧!我给你带的吃的,可都是好东西。”
谢三儿看着他,有些不屑道:“余爷,你这是专程来堵我嘴的吧!”
“哪里的话,我今天听崔老弟说你昨天饿了一天,被抓来审讯的之前也没吃饱,特地去弄了两个小菜给你送来解饿的。“
一边说着,余捕快一边打开了牢门,把一大碗饭和两碟菜拿出来,在谢三儿面前
摆开了。
一碟是五香肉,一碟是红烧鱼,一拿出来,那个香味就直往谢三儿的肚子里钻,谢三儿恨不得拿起碗来先吃两口,但他知道余捕快进来另有目的,话还没说开,不能只顾着嘴瘾。
“吃啊,谢三儿,等什么呢?特地给你带的,这五香肉是福边酒楼的,入口就化,就知道你好这个味。“
谢三儿本来还想再忍忍,不过转念一想,管他接下来说什么,无论谈成谈不成,我先吃了再说,反正吃几口赚几口。他伸手要去拿碗,余捕快见他手上戴着锁链不方便,连忙把碗筷拿起来送到了他的手里。
谢三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先扒了一口饭到嘴里,接着夹了一块肉,一小块四四方方、半瘦半肥的,吃到嘴里那个香嫩,他伸筷子又想去夹鱼,余捕快把鱼端到一边道:“你现在饿的紧,先多吃几口饭垫垫底再吃鱼,这鱼刺多,一急容易被刺着。“
谢三儿愣了愣,嘴角轻笑看着余捕快道:“认识您这么久,像今天待我这么好,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和沈捕快一直待你也不薄啊,只是好多事我们在衙门里边帮你说好话,你听不到罢了。“
谢三儿心里冷哼一声,手里捧着饭碗道:“明说吧,余爷!你想让我怎么做?“
余捕快脸上带着愧色,想了想道:“我知道今天在大堂上没帮你作证,这事做的很是不对,但你也知道,我一家老小就指着我当差养活,今天要是帮你作证,之前我们一起干的那些事就一定会勾出来,到时候我不但吃饭的营生丢了,恐怕还有牢狱之灾,那我一家子就要露宿街头,甚至冷死、饿死!你只要不把我说出来,我给你磕头都行。“
谢三儿嚯的站了起来,怒道:“我命都不保了,你还顾着你的官份?那天要不是你和沈爷逼着我去偷那个妖女的银子,我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有好处就你们得,现在出了事,又让我一个人担,你们二位爷也太仗义了点吧!“
“现在没人能证明姓断的是你杀的,你不会有事的,何苦再把我们两个也牵扯进来呢?现在我们在大人身边还能替你说说话,要是我们两个也被关押起来,就真没人能帮你了。“
“不可能!现在我的嫌疑最大,找不到那个妖女,就没人相信我的话,你们二位爷要是再不帮我作证,就是关到我死,大人也不会放我走的,到那个时候我可管不住我的嘴!“
余捕快见谢三儿一副玩命的样子,知道他不会让自己置身事外,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们两个确实都逃不了干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受委屈,既然要证人,一个人和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明天我亲自去和大人解释,为你作证,就不用再把沈捕快牵扯进来了。“
谢三儿听余捕快这么讲,反到有些吃惊,他不曾想到余捕快平时贪功好利,竟也有这等义气,不由点头道:“这样也行,只要有个人给我作证就行了。“
余捕快把鱼又端到谢三儿身边道:“你快趁热吃吧!万一让他看见你吃的这些,告诉大人就不好了。“
谢三儿听见后,一口接一口的把菜和饭往嘴里送,没一会就把饭和肉吃光了,鱼只夹了几块鱼肚子上的肉,还剩下大半条。
见谢三儿撂下碗筷,余捕快赶紧把碗筷和碟子收拾好了,拎着篮子走出牢房,锁好牢门后就要走,谢三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余爷,那天你和沈爷到底在那个妖女的身后看见什么了,怕成那样?“
余捕快正要离开,听见谢三儿问起这件事,拎着菜篮子的手竟忍不住有些哆嗦,他压低声音,转过脸对着谢三儿,冷冷道:“那个妖女真不知道是人是鬼,那天我们到了她的身后,竟看到她的头后面也是一张脸,而且后面那张脸双眼带血,嘴里的牙齿尖锐锋利,就像锯子一样,那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余捕快说完后就匆忙的走出了牢房,只留下一脸惊呆的谢三儿直直的站在牢房里。
过了没一会,杨捕快喝的满脸通红的回到了牢房里,他歪歪斜斜在牢房里巡视了一遍,所有的犯人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各自的牢房里,直到最后走到谢三儿牢房门口时,看见他直挺挺的在那站着,他敲了敲门道:“喂!站在那干嘛,天都黑了,快…给我睡觉…”
谢三儿愣愣的看着他,忽然问道:“牢头,今天我在大堂上说的话你相信吗?”
杨捕快醉醺醺的回道:“这事我管不着,我也没想…不过我听说你是个惯偷,满嘴冒泡,没一句实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们!”
“嚷什么嚷!有话留着明天上堂去说,现在给我消停点,快点睡觉,我也要去睡会。”
杨捕快说完话,就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牢门口的桌子边,一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谢三儿也无奈的坐到了地上,只是他自己和杨捕快都不知道,他已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