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走到城门口的街上,他才停下步子,在路边左右张望,就看到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老头子,手里那着个破碗,正站在路旁边一个挑担卖扫帚的卖家面前恳求着什么,他快步穿过大路,走到那人的身边一拍他肩膀道:“谢老好,你在这干吗?“
那老头子本来歪着脖子,伸着手在讨东西,一回头看见谢三儿,顿时堆着满脸褶皱的笑容高兴道:“安儿,你来看我了。“
谢三儿重复道:“你在这干吗?“
那老头满是灰尘的脸转过去看了看卖扫帚的,又转过来看着谢三儿,嘿嘿一笑道:“我……我在跟他讨把扫帚。“
谢三儿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你怎么就改不了你这老毛病,碰到什么讨什么,你一个要饭的,讨扫帚干吗,饭都吃不上还要这个……“
谢三儿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卖扫帚的就怒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没听过要饭的还讨扫帚,真是穷讲究,你赶快走,耽误我半天生意了,再不走我就要动手哄了。“
谢老好还在那哼哼唧唧,被谢三儿强拉着一直走出了城门,谢老好推搡道:“你要去哪?你等我讨些晚上吃的东西再回去,不然我们晚上要挨饿的。”
谢三儿头都不回的拉着他道;“晚上想吃什么有什么,你先跟我走。”,说完后,他一直拉着谢老好沿着城外的一条小路走到一个小山坡,四处无人,这才停下来。
谢老好见他停下来了,看了看四周,奇怪的问道:“安儿,你带我来这干嘛?你这背的是什么啊?”
“你别管,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过一天是一天吧,本来想多讨点钱给你攒着,好做将来娶媳妇用,可……”
“钱没留住,还给人打了是吧?”,谢三儿刚见面就看见了谢老好脸上的瘀伤,虽然过了不少时日,瘀痕已经很淡了,凑近了还是看的出来。
谢老好无奈的点了点头:“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找我了,之前程吆子和杨大有几天没饭吃,知道我存了几吊钱,就找我要,我不愿给,他们就动手了,到底钱还是没保住。”
谢三儿听完后,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就是懒得看见你,早就跟你讲过不要跟程吆子他们住在一起,你就是不听,你都被打几次了,还非和他们住在那个破庙里;要饭就好好要饭,看见什么都想要,你说你一个乞丐你讨扫帚干吗?”
“他们确实有时候有些霸道,但我年纪大了,跟他们住在一起,有时候也有个照应,你做的事我也做不来,也不能跟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前几天听说姓刘的那个老乞丐死了,他一个人找了一间荒郊的破房子落脚,死了都没人知道,被人发现的时候肉都快烂没了。”
谢三儿听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些难过,谢老好却没在意,仍自顾自说道:“你说我乱讨东西嘛,反正没事,能讨点东西就多讨点,也不能说都没用,起码给你讨了个名字。”
“讨来的名字我才不要!”
谢老好急道:“叫谢子安怎么也比你叫谢三儿强吧!那三儿都是人家喊小偷的外号,就你还当个宝。”
“我就是小偷,改了名字我也还是小偷,谢子安三个字我都不会写,还不如谢三儿跟我相配。”
“谢三儿你会写吗?”
“我会写当间的三。”
谢老好沉吟一声,摇了摇头道:“安儿,你还是早些听我话,不要再做小偷这见不得人的营生了。”
谢三儿心里自语道:恐怕我如今想回头也没这个机会了。他转身放下背着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塞到了谢老好的手里。
谢老好看着手里的银子,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吓,他连忙把银子塞回给了谢三儿,慌张道:“安儿,你这是从那里偷来的?赶紧还回去,这么多银子,人家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要是查到底非抓住了你不可。”
“你放心吧!这不是我偷得……“
“不是偷的,你哪来这么多钱?难道是天上掉的不成!“
“你别管怎么来的,反正不是偷的,你放心拿着就行了,给你的银子是我替别人办事的报酬,这剩下来的就是别人的了。“
谢老好这才点了点头勉强接过了银子,忽然又不安问道:“你帮人家办了什么事,人家给你这么多报酬啊?可不能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那些钱会招灾的。“
谢三儿越听他说心里越烦躁,又不能明着说清楚,不由急道:“让你拿着就拿着,管那么多干嘛?给你的钱收好了,别让别人知道,我这段时间有事,可能要过很久才露面,你也别去找我。“
“又要去坐牢?“
“真是坐牢就没事了。“,谢三儿不自觉的回了这么一句,想到坐牢,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他自己也从袋子里拿出了五十两,然后让谢老好一起用手扒了个小坑,把袋子藏在里面又用土填上,做了标记后,便和谢老好一起回到了城里。
又回到城里后,谢三儿嘱咐了谢老好几句,就往长水县的县衙走去,一路上总是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往身后看看,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他这才稍微安了一点心,等走到县衙的时候,他低着头就往里闯,站在门口值班的两个捕快连忙上前拦住他,其中一人抓着他仔细一看,乐道:“谢三儿?这往日你躲着我们满大街的藏,今天怎么竟敢往衙门里闯,你吃错药了吧!”
“崔爷、楚爷,我碰上点事,想到牢里待几天。”
两位捕快听完后面面相觑,噗嗤一声笑出声了,笑了半天后,左边的崔捕快眼带嘲讽的打量了一眼谢三儿道:“谢三儿,你到底想什么呢,你以为大牢是你家啊?想住就住!你赶快给我走,不然我们先给你吃几板子。快走……”
谢三儿手里拿着银子,悄悄的往两位捕快身上都塞了几两,两个捕快得了银子后,脸上也客气许多,楚捕快环顾一周后,轻声对谢三儿道:“你真想进牢里?”
“是啊!有人逼我逼的紧,我想进去躲躲。”
“啧!这可不好办,我们也不能随便把你抓进去关几天,这大人问起来,总得有个因由才好说。”
“那还不容易,我就在这随便找个人偷东西,你们再趁机抓住我不就行了。”
崔捕快瞪眼道:“这可是县衙门口,你在这偷东西,我们怎么交代?“
“那怎么办?偏偏断捕快今天不当班,要不然在他面前偷个东西,他一定会把我抓到牢里的。“
崔捕快听了这话,眼珠一转道:“就算他不当班,你偷东西被他知道,他也一定会抓你。汇仙楼对面的胡同里,左边第三个大门就是他家,你知不知道?。“
谢三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道:“崔爷的话我听懂了,我就不在这给你们找事了。”,说完便要离开,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两位看见余爷和沈爷了吗?“
两位捕快直摇头,楚捕快回他道:“这两个家伙早上出去巡视,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到现在还不回来交班,你要是看见他们,叫他们赶紧回来,若被大人知道了,定没好果子吃。“
谢三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奇怪他们临走的时候到底看到什么东西了,会被吓成那样。只是始终也想不明白,不由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已是未时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