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海山羊(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快扒了防化服,这还没来得及跑人就被绊到头破血流了!”跟在我身后的Alex狂叫起来,一边脱卸着破裂的电磁辐射隔离服,一边尽量贴边跑,眨眼之间已经翻爬到黑衣发言人身边,拿起自己的武器开始射击。

我仍十分不放心地朝背后看去,只见艾莉婕此刻已经爬进了那架巨大的床车内,不过抛放式金属门合不拢也关闭不了,很显然是上次与大家伙的激战导致了已被破坏。

远处的前期搜索队员在向我招手,示意我离开那片区域,他们顾忌会误伤到我,无法放开手尽力一搏。如此一来,我就处在左右尴尬的境地之下。还未等我做出判断,积尸潭中央的霸王角蝾螈女王已经翻过身来,前肢朝后一伸,正巧打在床车的侧面,金属车身随着这股猖狂的蛮力被甩到岩壁上弹起,在空中打了滚,重重地砸在大洞穴与破洞死角前的通路间。

我暗暗庆幸,只要艾莉婕没有被适才的冲击摔晕造成脑震荡,阻挡住队员们肆意围攻,床车已不再是一道障碍。黑衣发言人不断在远处对我胡乱甩手,让我要么就此钻进床车里暂作躲避;要么就朝他们靠拢,总之别呆在原地,目前混乱一片,谁都无法顾虑到他人。

“投粘弹!不要让那家伙完全辨清方向!”掐烟卷的大喊道,从地上捡起他们刚才做成的粘弹,用烟蒂点燃导线,朝着女王掷去。他身边的人随即照做,也都纷纷点燃粘弹投掷。顿时,霸王角蝾螈女王在几十片爆炸声再度被炸得四仰八叉,六条长腿疯狂乱蹬。帕顿小巨人端着M249猛攻它那白花花的肚皮,而速射枪则不断移位抛掷M67小苹果。整片洞穴里满是烟雾和喊杀声,含镁铁质的洞顶爆裂造成不断崩塌,石块,火烬和灰土大片大片地洒下。

霸王角蝾螈女王浑身喷撒出的污血如倾盆大雨般降下,刹那间就染红了我身后的整片岩壁。我让它们糊得成了一个血人,在奔跑之中眼睛都睁不开,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朦胧之中,我瞧见黑衣发言人正在用一种十分古怪的奔跑方式朝我冲来,还没等我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得他在大喊,往我这边跑!同时又朝着女王射出三个微型地雷。

我手脚并用地朝他爬滚过去,才爬出十多米,一片浅黄如尿液般的气雾就打在我原先的位置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若我还停留在那里,此刻早已化作骨灰。黑衣发言人一把抓住我,顺势往后爬退,将一匣新的微型地雷换上,掩护着我从他背后跑向放武器的箱子,对着站在第五阶罗马城壁前的几个人挥挥手。

那些家伙心领神会,端起巴雷特狙击枪开始瞄准射击,原来黑衣发言人是想要先剥夺女王的视觉,将它那三颗篮球般大小的黄色巨眼射瞎。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积尸潭中央的女王乱颤导致难以瞄准还是这几个家伙是业余菜鸟,打了好一通,竟然没有一发击中。我不由悲叹了一声,心想若是狙击手金或者查理他们两个中任何一位在场,早就干掉了女王全部眼睛。此刻角蝾螈女王已经侧翻过身,似乎让这些人给吸引住了,我一瞧不妙,将手中一匣子弹全数射向它,同时对那几位挥手,让他们迅速散开。

但是,一切已经太迟了,只见女王猛然前突,对着他们张开大嘴,喷撒出大雨般的黄色雾雨,这三个半调子狙击手随即向三个方向连滚带爬跳开,但其中一人还是被火焰吞噬了!当女王转动着它那丑陋的眼珠紧跟另外两个奔跑的人打算再度喷撒,只见一发榴弹呼啸而至,顿时在它嘴里炸开。角蝾螈女王痛得嗷嗷怪叫,完全翻过身来,开始了横冲直撞!

散落在四处的队员们见状开始抛掷第二轮的粘弹,再度将冲上前来的女王逼退,趁着这个空隙,纷纷换上新的弹匣,继续围攻。掐烟卷的站在我侧面扭着枪榴弹,他手里端着一把MGL40,适才的那发榴弹就是他打出的。他此刻的脸色很差,正在东张西望,目光与我交错在一起时,做着手势示意我跑去第五阶城壁下,似乎要我帮他拿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搞清他的意思,只见他已半蹲下身子,对着那只女王的大嘴持续射发榴弹,庞然大物此刻满口基本已瞧不见肉色,鲜血顺着嘴角瀑布般淌下,一大片血水朝我身边涌来。掐烟卷的打光所有的榴弹,看见我还不明白他所要表达的含义,只得摇摇头,哀叹一声道算了,自己朝着第五阶方向过去。

哪知,他才没走几步,突然眉头就拧在一块,返身朝着我冲来,同时大喊避开,我下意识一歪脑袋,借着侧滚朝着积尸潭方向射击,只见一根松树树干般大小的肉色东西笔直地插过来,顿时将我身后的一名队员拦腰击成两截,同时这根东西嵌入岩壁里!

还未等我缓过神来,这条东西已经从岩壁里抽了回去,继续对着四散的人群肆意横扫。众人晓得厉害,弯腰的弯腰,翻滚的翻滚,尽数退避,这条东西紧追着我的屁股再一次深深楔入岩层里。同时,洞壁承受不住底部被扫得七零八碎,轰塌下来,数块巨石压住了这条长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霸王角蝾螈女王的第二根舌头!也就是那条将博纳击得粉身碎骨的骨质舌头!

掐烟卷的已经杀得性起,他对着远处的Alex怒吼让他暂时停止射击,自己从腰间拔出丛林猎刀,一脚踏在女王滑腻的骨质舌头上,冲着它的面门跑去,然后凌空跃起,借助前突的惯性,将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自己握刀的双手上,深深刺入女王的一只眼睛里!瞬间,黄酱冲天,一股极为腥臭的气味弥散开来,令人就像吃下了一碗臭鱼烂虾般作呕。女王痛得一下子瘫倒在地,开始疯狂甩动头部,欲将掐烟卷的甩出去!

黑衣发言人和两个小巨人急得跺脚大叫道:“老麦,老麦,快跳啊,不要与它同归于尽!”说的同时,就开始相互配合从三个角度用重武器攻击女王的两条前肢,无数的铁莲子顺着枪口的火舌喷射出去,全数打在关节弯曲处!这不得不说,他们几个人实战经验丰富,一般生物的四肢在膝盖打弯的地方,正好是神经大动脉交汇密集的地方,按照这种程度的射击,角蝾螈女王再凶悍,前肢也已经被废了。果如他们所想要做到的那样,女王前肢随即瘫倒下来,失去了支撑力,扁平头部承受不了重量,让地心引力牵着狠狠地砸向地面!

而挂在角蝾螈女王脸上的掐烟卷的,此刻正对着他们几个做了个怪异的笑容,松开了手朝着地面跃下,当跌落到女王的大嘴前,他用一组快速到肉眼根本分辨不清的动作,往它张开的大嘴里塞了一些什么东西,然后脚跟擦地,开始不断前滚侧滚,刹那间跑得远远的!

“快闪,快闪开!”Alex大叫着,让站在它头部前的几个人快速让开,只听得“轰隆隆”数声巨响,霸王角蝾螈女王脸部被炸开,大嘴立刻破成几瓣。原来掐烟卷的跳下时,往它嘴里投掷了几颗手雷,这种当机立断甚至忽略了头脑思考的本能反应,和在日内瓦“河边”分部对付那只强大的尸蜕一样,只有他能做到,并且招招毙命!

掐烟卷的一连数个跟头滚到我身边才停下,他稳住脚跟拍了拍我肩头,站起身朝着第五阶跑去,打那里弯腰捡起巴雷特,原来此前他是想要我帮他拿狙击枪。而当他转身瞄准射击时,却发现那只女王已经将他列为最危险的敌人,紧追而来,于是只得沿着洞壁开始绕圈子。

我见状大感不妙,端起步枪对着女王射击,企图吸引它的注意力,但角蝾螈女王视若罔闻,不但毫无反应,相反用整个屁股对着我,只顾追杀在它眼前跑来跑去的掐烟卷的。我的视线顿时被那巨大的身躯所遮挡,同时也令我顿生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眼前的那只霸王角蝾螈女王,尾巴部分是不存在的,断裂面露出一大片血肉模糊的骨头和脂肪肉,这种伤势,只有迫击炮才能做到!而以我们这点人手里的武器,是不可能办到的。这么一来我就纳闷了起来。此前它一直半侧面或正面对着我,我没有机会看到它的尾部。而当时正对着它这个方向的,根本没有人,队员们都深怕跑到那个位置让它肥胖的身躯从中截断,逃无可逃只能束手待毙。可是,这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战斗之激烈,根本容不得人去多想,掐烟卷的显然是跳下时脑壳摔糊涂了,此刻他所有动作都破绽百出,处在女王的攻击之中,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直愣愣地绕圈跑动,老兵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般这种情形,应该利用角蝾螈女王行动不便朝着它身边跑去,尽一切可能贴近它再借势绕到它侧面或背后去。尽管我冲着他不停大喊,但他就好像丝毫听不到,只管自己狂奔。我急得左盼右顾,希望四周谁能让他明白过来,但所有人都好像看戏一般瞧着,黑衣发言人甚至都停下了手中的枪,就差找个板凳坐下来休息。

角蝾螈女王不愧皮糙肉厚,挨了那么多轻重武器全方位的攻击,丝毫不减速,这种生物恰如生物学家所形容的,脑仁太小,神经反应慢,哪怕自己死了都感觉不到疼痛。此刻在场的前期搜索队员基本都已经换了几轮弹匣,那只女王依旧龙精虎猛,仅仅只是因前肢关节被打烂而略微迟钝了一些。我估计要完全把它打趴下,除了主战坦克外,任何武器都难以奏效。

正在我手足无措时,猛然听见速射枪在我对面高喊好了,然后Alex的声音响起,掐烟卷的这才如释重负开始翻滚着朝我跑来,越过女王庞大身躯的底部,滑进了积尸潭里。在他接触到粘稠的血水同一刻,那把墨西哥人枪声响起,只见角蝾螈女王的下颚处顿时烈焰冲天,爆炸连天,瞬间灼烧得它半边脸都一片焦糊!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几个正在协同配合,由掐烟卷的吸引火力,提供速射枪宽裕时间悄悄把M2钢罐集中在一块,然后再有Alex的那把枪射击引爆,给予角蝾螈女王致命的打击!

熔岩霸王角蝾螈女王轰然倒下,元气大伤,趁着它一时仍无法爬起身子,掐烟卷的手里那把巴雷特响起,女王的另一只黄色巨眼被射瞎,如此一来,它只剩下最后一只眼睛!即便攻击,精准度也大打折扣。此刻,那些还爬得起来的队员们同时打响手中各支步枪半自动枪,射得女王浑身直冒黄酱,它很显然被夺气,慢慢退了回去,然后蜷成一团,粗笨地喘息。可这么一来,反倒让大家无计可施,它的表皮比起它巢穴里的喽啰角蝾螈厚达四,五倍,根本无法射穿,只不过是在浪费弹药而已。但角蝾螈女王这么做,一定有它的道理,虽然我不知道它正打算要做什么,但头脑中弱弱强强的信号正提醒我,它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只听得“咔嘭~轰隆隆”又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洞穴顶部中央的大洞再度被撕裂,无计其数的大蛤蟆从洞沿口掉落下来,纷纷摔在它们女王的身上!然后如潮水般四散开来,对着四周的人们发起进攻!虽然它们攻势猛烈,但前期搜索队员毕竟不是头一次遭遇他们,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我一样不断地对着它们张开的大嘴射击,打死打伤无计其数,在积尸潭前堆积起一大片尸体。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多到大家都来不及换弹匣,逼退一群又涌上来一群,渐渐得,四散在各处的队员,战斗空间越来越小,最后全被挤迫到几只大箱子附近。而我始终被它们阻隔着,只能爬上艾莉婕藏身的床车车顶,朝着底下疯狂射击!

那只女王在徒子徒孙骚扰众人的空隙间,稍稍缓过来一些,此刻正支起身子,不断甩着脑袋,用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掐烟卷的,打算利用前突的惯性,撞进人堆里,将他千刀万剐!我根本顾不上他们,掐烟卷的,黑衣发言人,Alex,包括我脚底下床车里的艾莉婕中的任何一个,身上还剩下俩个弹匣,一旦打完我只能等死,情况危在旦夕!

而就在这时,霸王角蝾螈女王狂叫一声,再度摔在地上,我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正在面面相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得第五阶方向传来一片密集的枪声!同时大家再定睛细瞧,就看见一柄怪刀插透了女王最后一只眼睛!那是援兵!老天!刀疤脸带着大批后援及时赶到!他见势不妙,远远将自己的“兄弟”朝女王使劲掷去,彻底剥夺了它的视觉!

与此同时,六把地雷枪发射出的微型地雷像天女撒花一般覆盖到角蝾螈群中,纷纷炸开,将这些家伙炸得四仰八叉,哭爹叫娘!前期搜索组队员看见后援赶到,气势大振,左右夹击,立刻将团团围住自己的大批霸王角蝾螈逼退,整个洞穴的中央,尸体堆积得有数米高!

刀疤脸指挥着第二梯队停留在第五阶城壁下,在歌斐木口子前扎下稳固的阵线。那里的空间相对狭小,不必担心自己会被角蝾螈们前后包抄,外加他们有的是微型地雷,刚逼近的大蛤蟆们根本靠近不了,不是让炸翻就是被打退。于是,刀疤脸开始对着Alex和黑衣发言人打手势,让他们趁着霸王角蝾螈被火力分流,赶紧带着箱子离开原地,要么朝他们靠拢,要么跑进铁门内的矿车月台,撕开包围圈。

而Alex和黑衣发言人忌讳矿车月台里的污染源,同时又担心被分割开的我和解码专家,于是舍弃闯进铁门内的念头,一边奔跑一边射击,朝着床车过来。这个想法在目前来看可能是最佳方案,第一它离开污染源有一定距离不会受辐射威胁;第二床车正巧被卡位在大洞穴和视线死角的小空间中央,可以组织成密集交叉火力,就算暂时敌不过还可以顺着大破洞跑进发电机组屋子。

虽然来了援兵,但角蝾螈的数量实在太多,打退一批又涌来一批,它们前赴后继,毫不恐惧,虽然主动权已经让我们紧紧抓在手里,但它们巢穴里头不断有生力军空降,只怕这不是简单就能击退,这场人螈大战有得打!Alex他们此刻已经全部退到了床车周围,正在重组战线,一部分爬上床车顶部,另一部分钻入床车内,做着调整,纷纷射击。但是,不知因何缘故,霸王角蝾螈们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了下来,它们纷纷蹲在原地,仰起脑袋转动眼珠张开了嘴,耳孔边腮状薄膜伸了出来,开始高速振动,顿时一片刺耳的声音响起,响彻洞穴!它们好像正在相互告诫着什么,似乎正有它们所无法应付的危险迫来!这样不过只有十来秒,它们就开始散开,像逃命般沿着洞穴岩壁往上攀爬,朝着洞顶无数的空穴裂缝方向褪去,将自己的女王孤零零留在积尸潭中央,只顾自己鼠窜!

剩下的那只熔岩霸王角蝾螈女王,也开始放弃继续仇视我们,正对着第五阶方向怒吼,那破锣嗓子喷出的口气立马熏倒了十来个第二梯队队员。刀疤脸好像也感受到了危险,带着他们开始朝我们跑来,一分钟后所有人都围聚在床车四周,惊惶地盯着四周。帕顿小巨人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打算往第五阶去,才刚踏出几步,就退了回来,只见起先那个被火吞噬严重烧伤的半调子狙击手,正在手脚并用拼命往我们这边爬来,在他的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空灵的金属敲击声!随后,那千百个海螺齐声吹响的嘹亮号角声穿透深邃的岔道,在耳边炸响!

不仅那只角蝾螈女王感受到是什么来了,我和Alex也同时明白是什么到了。吓得一激灵两腿发软,我直接从床车上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砂堆里,恐惧得钻进床车,透过窄小的通风口往外打量!这可真是祸不单行,我们还没来得及解决眼前的角蝾螈女王,那只不知所谓的大家伙又紧跟着杀到!

黑衣发言人和刀疤脸嫌挤在一起的人太多,让大家都分开,一部分抱着防化服进破洞转到发电机组屋子去,另一部分沿着大铁门四周刚才被震落的石块背后隐藏好,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盯着第五阶的通道口,握紧了手中的钢枪,做好迎敌准备。那位被火灼伤的仁兄,只能靠他命大缓缓爬过来,谁也没有胆气过去搭救。那人一瞧都这阵势了,只得朝洞壁滚去,紧贴在岩石上,划着十字!

而只听得第五阶罗马城壁深处传来一阵抖虱子的声音,那只大家伙发出一阵金属敲击,随后消失了踪迹。正当众人啧啧称奇时,只见绝大洞穴的石窟一角,被猛力地撞破一大块,一个闪烁着乌金光泽的巨大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它在积尸潭前那片茂盛的毛发堆里打了个急转弯,然后昂起蠕虫般的身子,打量着躲得远远的我们以及受伤的角蝾螈女王!

此刻,我终于看清了那只大家伙的真面目,虽然我曾经对它充满无穷遐想,哪怕就算死也得好好瞧一瞧到底是什么,但现在,我宁愿我自己眼睛是瞎的,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那么古怪的东西!因为它的外形,实在太过毛骨悚然,阴森骇人!

这个东西长度起码有10米上下,恰如Alex所形容的是个海葵的外形,不过它是个纺锤形,周身都是粗大如树干的管子状东西,在其腹部底下全数都是尖锐的厚金属角片,浑身上下都是突出的尖疣。而最过令人惊骇的是,那些粗管子的末端,也就是“海葵”的触手处,全部都是一具具黑色的,如同橱窗模特般的人形,它们的下半身被塞在管子里,上半身机械般地扭动着,这样的人形多达几十具,无数的黑色手臂随着大家伙的摆动而像风吹树叶般张牙舞爪!但是,这并不是塑料模型,而是死去的人类遗体,一具具肌体线条清晰的尸骸,让管子内喷出的烟雾熏染得乌黑发亮。这样的东西,既不属于陆地生物,也不会是海洋生物。此刻,大家伙拱起身躯,开始高速旋转,就像一颗离膛的子弹发起进攻!不过,它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眼前满身喷血的角蝾螈女王!

“海...海山羊!”床车内的艾莉婕大叫一声,被震慑地手枪掉落在钢板上,整个人呆若木鸡,慢慢朝后倒退,跌倒在我怀里。一干黑衣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端着枪漫无目的地一会指着女王,一会瞄准大家伙,谁都不敢先开第一枪,担心会招引这两头庞然大物将我们视作第一目标!

“这到底是什么啊?简直是闻所未闻!”刀疤脸扭过头看着黑衣发言人,问道:“莱斯利,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让...让人都散开,不要挤作一堆,被它们任何一只砸到都非死即伤!各自找掩体暂且躲起来吧!”发言人也被惊骇地目瞪口呆,一时头脑反应不过来,他抓着Alex的胳臂用力晃动,叫道:“Besson,这...这到底是什么啊?快回答我!”

眼前的这只大家伙似乎像找到杀父仇人般地猛击角蝾螈女王的头部,那狭长的身躯像蛇一般缠绕住它。而女王则用剩余的几条长腿乱蹬,张开大口咬住大家伙的“触手”,顿时一大片黑色橱窗模特顺着嘴角掉落下来。女王身躯肥厚蛮力极大,它开始顶住大家伙在四周岩壁上狠撞,慢慢翻滚着朝我们的方向压来。大家伙加紧收拢长蛇般的身躯,不住发力企图勒死女王,令它止步,而女王似乎吃准了大家伙害怕靠近大屋这个弱点,一味顶着它朝我们冲来!

于是围聚在床车前的黑衣人们,靠外站着的开始全部往铁门方向跑,躲在侧后的,开始往背后那片空间跑,才没走几步,两只庞然大物就直压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发电机组背后的岩壁被摧毁,碎石飞溅,灰尘叠起,逃无可逃的不少人,只得钻入床车,祈求上苍垂怜!而那些逃进发电机组屋子的人绝大多数被压在乱石混凝土下,哀叫声一片。角蝾螈女王和大家伙一半身子都在这间大屋里,相互厮杀间,顿时捣毁了几台机器,伴随着一片电流的声响,整片空间变得漆黑一片。我只感到眼前一晕,同时地底下也传来一个闷响,整架床车颤抖了一下,被震出去数丈之外!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很清楚,并不是被捣毁的发电机所造成的大地颤抖,而像是什么更加巨大的东西猛然失去电力的供应被紧急煞停,但惯性依然,让我们犹如处在一辆车里被猛地刹车般甩出去,撞透一片岩层,深深楔入石壁里。

大家伙猛然往后拱起并且绷直金属身子,然后像个电钻一样突刺,这股巨大的力量,竟然穿透角蝾螈女王的腹部,从它背部钻了出来,女王万分痛苦,松开了长腿,整个身子让大家伙甩了出去,砸在积尸潭边。半天爬不起来,看来是受了致命伤,已经奄奄一息!此刻的角蝾螈女王,突然用一种很悲凉的吼声冲着四下乱窜的我们叫着,似乎想让我们援助它,它那流淌着黄酱的瞎眼就像在流泪一般,透露出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这种生物竟然也懂得恐惧和害怕?在我们看来,两只庞然大物都是祸害,最好它们自相残杀弄得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得渔翁之利。而现在的情形是,在遭遇上大家伙之前,角蝾螈女王已经让我们五十余人重创得只剩半条命,而再经过大家伙适才的致命一击,惨死只在眼前。相比较它,大家伙明显没有遭受多大的痛楚和重击,它若是收拾完眼前的女王,随即就会将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

这两者的区别是,角蝾螈女王的抗打击能力远远胜过大家伙,但是行动缓慢反应也迟钝;而大家伙若是遭遇正常状态下的女王绝非对手,但它的快速敏捷弥补了全部缺陷。失去电力一片漆黑的大洞穴里,第二梯队的人们都在到处乱窜,他们没有夜视仪器,仅凭手里的射放头灯难以洞察这一切,此刻都散落在各处,他们中的不少人让朝着女王冲去的大家伙撞倒碾伤,极为悲惨,所以他们已经不再是援兵,而成了累赘。而第一梯队的人此刻有些躲在铁门里,有些被阻隔在发电机房内,还有一些正缩在死角那片区域里,能够目睹这一切起到控制局面作用的,仅有我,发言人,Alex,几个小巨人以及三到四个队员。艾莉婕已经被吓破胆,戴着那副夜视眼镜也是浪费,自己摘下乖乖地交给了刀疤脸,这么一来,站在最靠前的我们,成了黑衣人部队的最强阵容,只等Alex做出判断,就冲锋上阵!

此刻的大家伙已经即将冲到角蝾螈女王身边,它突然凌空跃起,在半空之中再一次将身子紧绷成九十度,使尽全力往下刺去!而就在这关键时刻,Alex手里的墨西哥人左轮响了,他朝着大家伙甩出去一发子弹,这发扁头弹在大家伙脸门前炸开,就像空气被燃烧起来,顿时在大家伙身上形成一连串的爆炸!老实说,这种子弹的构造就和大家伙体型一样古怪离奇,起初我判断它是一种燃烧剂,但实际目睹下来后却发现它与榴弹一样都会炸开,而和榴弹不同之处是它可以造成一连串的爆炸,像霰弹枪的枪弹那样成片甩出去!灼烧攻击下的大家伙,滚作一团,由半空中摔下,翻在地上不住扭动,痛苦不已。我们紧追着Alex的枪声,将全部子弹都射向大家伙,它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面对火焰和子弹,角蝾螈女王就显得十分从容了,它趁着这个机会,艰难地支起身子,一头撞在大家伙的侧面,立即将它顶出几十丈外!大家伙的身子摔进了一片岩壁里,四周的石块跟着松动掉下,原来那里也是一道粪墙,里头有着这个绝大洞穴另一头的空间,面积似乎更大更加幽深!

粪墙岩壁被大家伙撞出一个高约十二、三米,宽约二十米左右的巨大裂口,打从里头隐隐闪着火把般的亮光,角蝾螈女王步履沉重地紧跟着钻了进去,一口咬住大家伙的触手部分,使劲朝更深处拖去。大家伙随即发出一连串海螺号角般的怪叫,不停用它那管子般的分肢刺向女王厚实的表皮,作拼命抵抗,好像它特别惧怕那个新通道的尽头。我们飞速奔跑过去,沿路收拾残兵,等到跑进大粪墙内时,两只庞然大物已走在数百米之外,即将来到石路的尽头。

这片区域的尽头就是整个地区为何如此炎热的原因,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地下岩浆河。眼前的空气不断抖动,气温高得吓人,我们稍往里走入几十米就无法继续再往前,只得停在原地,眯着眼睛打量远处的它们。可能,角蝾螈女王自知即将死去,所以它打算拉一个垫背的,而我们都显得太小,只有大家伙与它旗鼓相当,所以它死死咬着大家伙不管它怎么挣扎只顾拖行,厮打间爬行到了悬崖边,然后一头栽下!顿时,冲天的岩浆四溅,发出燃烧的“嘶嘶”声,在岩壁上烫出一片片白雾,空气里满是一种铁锈苦味和呛鼻的辛辣味。

悬崖下,依旧不断传来角蝾螈女王那破锣嗓子的吼叫声和大家伙的海螺口哨,它们似乎还在不断周旋着,不过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微。当我们完全退出粪墙回到大洞穴的时候,数条差不多都快被烧融的金属管子攀上了悬崖,大家伙那光秃秃的触手部分紧跟着爬了上来,不过霸王角蝾螈女王不打算放过它,又将它重新拖回炼狱,两下继续在岩浆里翻腾,嘶叫声吼声逐渐消失,四周恢复了安详的宁静。

这场激战,造成了六人死亡,九人受伤,其中第一梯队死伤五人,第二梯队死伤十人,此外还有一人失踪,那就是罗利,生死不明。众人内心悲观到了极点,除了一部分被安排进入发电机组查看机器损坏程度,剩下的人则坐在洞穴的四周,相互安慰以及替伤者包扎,六名死者被排成一列,安放在铁门口。他们的装备已经被剥下,等待天明后山下的雇工进来,将尸首带出去,托运回国的回国,就地掩埋的掩埋。

死者的名单:

第一梯队:

艾伦,肯,伯金斯,平克顿,(罗利,不明)

第二梯队:

周,小笠原。

遭受如此惨重伤亡的进洞,让黑衣发言人一时无语,他将负起主要责任,此刻正拿着综合机和五人组通话,似乎在让他们通报给公司。不过五人组那里传来了一些消息,他们始终搜索不到的干扰信号此刻消失了,现在洞内洞外的时间变得一致,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是大家伙们打斗死缠时撞毁了部分发电机组隔断了这一切,在没有深入调查之前,谁都无法得出确切判断。

同时,生物解剖仍在继续,但差不多将临近尾声,生物学家发来了详细报告,这种霸王角蝾螈的生态结构和蚂蚁群十分相似,它们几乎都是雄性,能产生出一只雌王的机率仅有一千一百分之一,雄性角蝾螈在交配完一周内随即死亡,它们的寿命只有两年。每产生一只雌王,它就会自己出去筑巢,然后形成独立的家族化,生生不息。所以我们可能仅仅只是端掉了其中一个母巢,这整片摩萨利尔地区没准还有其他隐秘起来的角蝾螈巢穴。不过,按照博纳所拍摄下来的规模,有可能是这里最大的一个。现在剩余的雄性角蝾螈已作鸟兽散,纷纷逃匿,它们得不到母巢的庇护,也无法继续生存下去。未来进来的人们,只要掌握好时间段,避免在它们生物活动周期的几个小时内乱走,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这样只需要再过上一周,从洞口通往矿车月台这整一条山洞石窟内的残余霸王角蝾螈将死亡殆尽,威胁也同时被解除。

生物学家在报告的结尾部分表示难以压抑的悲愤,他认为由于我们的鲁莽无谋,导致了这里的生态环境被彻底破坏,让这种弥足珍贵的古生物眨眼之间再度消亡,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对科学研究的犯罪,我们将注定被永远倒悬在生物界耻辱柱上。不过,他仍旧抱着一丝幻想,他说每一只雌王,都会下许多卵,卵的存活率十分低,平均每三百颗卵里只有一颗才能成为幼螈,所以在它们的巢穴里,应该会有许多卵,希望我们可以派遣人手去调查一下,将功折罪。不过他的通话才说到一半,就让黑衣发言人给掐断了,他将综合机塞回口袋,搓揉着脸跪在死者面前,长时间地哀叹。

而Alex则在他们通话的这段时间里,将适才两只庞然大物殴斗时摄下的录像通过我的综合机转发给五人组,请他们找洞外的那些专家学者去辨认。可惜,虽然教授云集,但他们都没见过这种怪物,就连生物学家,也对大家伙究竟是什么,说不上一个所以然。只能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不明生物,未知不详,待研究。

这么一来,两组梯队的人都对艾莉婕所说的内容感兴趣起来,围着她问什么叫海山羊?是属于什么学科的生物?原本我们认为这种问题只有生物学家才能给出正确的说法,但谁都没料想分辨出这东西的,竟然会是解码专家。艾莉婕推开围在她身边喷着烟臭酒气的男人们,让他们与她保持距离。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Frank所熟悉的,都是各种生物,包括古生物方面的知识。但有关人文、历史、神话传说方面的,就丝毫不精通了。这个怪物我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而按照它的外形,只可能是海山羊,除了它之外再没有其他解释。它有许多名字,在拉丁语里被称为Centimani,也就是一百只手的意思,希腊语中它被称作Aegaeon,也就是百臂巨人的含义,一种传说中古老的神明。而如果它出现在这里,那么这儿就不是什么地宫殉葬陵,而是塔尔塔罗斯,关押提坦神的炼狱!”

人们一听塔尔塔罗斯,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了。这是希腊神话里的一段,说的是奥林匹斯众神推翻他们的父辈,关押所有提坦旧神的地底巨大监狱。不过这仅仅是神话,是希腊学者后期编纂的一种说法,以现代人对科学的理解,是不存在的。那么只剩下一种结论,这东西可能是有人故意培育出来的守卫,利用古人的迷信思想加以恐吓,让人们对这一处地方深怀惧怕而远离它,从而达成某一种秘密必须被掩盖的作用。而到底是什么人搞出这种东西?以及它靠什么来生存和运作,目前无人知晓,是一个破解不了的谜题。

众人一边三三两两地聊着这件古怪的事,一边由黑衣发言人差遣着对发电机房进行彻查,通过调试和检修,发现电机房被破坏了将近四分之一,仍旧有不少机器可以使用。虽然重新接通了电源,但刀疤脸建议分区供电,以免发电机组短路造成修理上的困难。这些老机器,根本就没有零件可以替换,往后只可能会逐一损坏报废。所以得重新找工程师来设计,将过去的线路另作排布。为了方便工作,他们目前只重启了两台发电机,以保障月台周遭和机房一部分区域的电力运作。一切的一切,得等到明天午后,专人来看了再说。

而原先那张贴在发电机组背后墙上的字条,因为刚才的乱战让两只大家伙撞塌岩壁压在数十吨水泥混凝土下,已经不得而知上面写的是什么了。虽然Alex有拍摄过一张照片,但是晃动得很厉害,完全看不清内容,也只得作罢。他们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怎么消除污染源,也就是月台前那个破损的大铁箱子以及流了一地的黑色粘油和钢珠该怎么办,可这些到底是什么?答案无处可找,从Alex带出去的那本所谓波特的日记本里完全找不到答案,写日记的人似乎故意隐瞒掉这一部分的记载,只是用极其模糊的概念去形容,一种实验品。

而同时Alex想起之前没来得及说完的事,他在角蝾螈女王侵袭前,当听到黑衣发言人说要深埋这些箱子时就联想起什么来,此刻在我的提醒下他才一拍脑袋,急忙问刀疤脸要了几套防化服穿上,拉着我和发言人走到发电机组屋子大破洞的斜对面,也就是当初那架被倒插在泥砂里床车的位置前。战车般的车子由这里让海山羊连根拔起后,就遗留下了一个深坑。而我们当时逗留在月台前不曾感觉到有过任何的不适,直到被迫钻入床车摔到底部才有了灼烧感觉,甚至严重到连眼睛都刺痛地难以睁开。所以Alex怀疑,或许在床车底部,有着高辐射源,其放射性远远高于月台前的铁箱子,让发言人设法调查一下。

黑衣发言人用尼龙绳包扎住盖格计数器,慢慢放到洞里,一路探进去都是急促的短音,Alex判断得没错,这里果然也是辐射污染源。但是当我们把机子拉上来看数据时,却发现,洞底的污染程度和铁箱子差不了多少,部分数据甚至还不及那些钢珠黑油高!

这么一来我们就彻底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若能解释我们被灼伤,这个空洞是最后一处我们所去过的地方,除此之外没有再走去其他地方。我们为了不错漏任何细节再度按照那天的全过程又走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还干过什么。最终,我们绕了一圈,又回到这个深坑前,打算放入机子重新测一遍,若数据还是刚才那样,就只能把这些问题交给工程师去处理。

而打从洞底再次提上来的盖格计数器,这次所显示的数据就更加离谱了,竟然比起前一次还低!一时我们如坠五里雾里,面面相嘘。

“会不会是这机子在刚才的激战中坏了?”Alex左右端详机子,朝人群走去。他打算从小巨人那里再拿几个过来,逐一放入深洞复测一遍数据,看看有什么变化。

“且慢!让他们关掉靠近破洞的这一区域灯光,有些晃眼,我需要绝对黑暗!”我站立在洞沿口,努力去透,隔着防化服我看不清,但我似乎瞧见这底下,有些不寻常。一边脱卸着衣服,一边说道。

黑衣发言人让待在发电机房的刀疤脸照办,顿时一片黑暗。然后他摸索着来到我身边,低声问道:“有什么发现?你看到了什么?”

“这实在太古怪了,我似乎瞧见了一条金属过道,洞底是扇门!它们似乎被通着电,一片红色难以窥透,不过我还是瞧见了一些东西!”我失声惊叫,汗如雨下,一把扭住发言人的肩头,说道:“在那门里,有一只被干得死死的海山羊,还有三,四具尸体,他们似乎死了已经很久,但奇怪的是一点没有腐烂,而且身上覆盖着一层,金属物质般的东西!这底下,似乎是个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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