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邻桌走来一位打扮时髦,妆容时尚的年轻女子,五官与他长得极为相似,急匆匆打断了她的道歉,“哪有你这么没教养的,竟然把咖啡喷到我哥身上?”
更快,一位长得圆润有福的富婆从拐角冒出来,拉过左雅男,拿出袋子里手帕,上上下下一丝不苟地擦起来。
许小甜什么没弄明白,不是说相亲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监视着?这算是哪门子相亲?
想撒腿撤离,已太迟,走不成了。
迎面泼来一杯有些烫的咖啡,盖头盖脸,满脸满眼,就连因为诧异而不断煽动的睫毛都不能幸免于难,好好的一身淑女装硬是被泼成了目前最为普遍流行的“乞丐装”,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许小甜一颗心凌乱得成了乱码,质问一旦在脑中形成,就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你丫是有病,逮着人乱欺负是不是?”
“你你你——”陌生女子伸长了指尖,指着她,涂得红艳艳的嘴唇,哆嗦了许久,终于说:“你凭什么抢我连绵绵的男朋友?我跟你说,雅男哥是我连绵绵的,你怎么样都抢不走!”
许小甜冤枉啊,一点也不想与一个疯子争论,抓起躺椅上的黑色包包,准备逃之夭夭,不过遇上一等货色,垂涎臆想了一番,就要被这般无理对待吗?
太可恶了!
哪知,连绵绵又扯住了她,横生一脚,差点让她趴倒在地。
好在她反应灵敏,尽管踉跄了好几步,也在紧要关头,稳住了脚步,不至于倒在那么多人的脚下,多出许多笑话。
她偷眼瞧上站在一侧的左雅男,发现他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任由富婆左擦右擦,上擦下擦,目中无人,仿似什么也没有在他面前发生过。
许小甜握紧拳头,咬咬牙,恨恨地想:“也不怕把那层生得极好的皮也擦烂了?”
可能他也扫视到她在怒瞪他,对,怒瞪,他竟是站得笔直,理所应当的坦荡磊落模样。
可恼的是,在她急需人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窘境面前,他装腔作势,一本正经也就算了,竟然还一派气定神闲投眼过来,与她对瞪。
许小甜由衷产生一种感觉,他一副好戏没有看足的失落表情。
没错,他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许小甜脸红耳赤,不禁怒火中烧,提着包包,扭头而走。
如今再想来,当时的她,其实是扭脸而逃。
不是她不想与这些好像泼妇骂街的无理之人争个你死我活,而是当时的她单枪匹马,独身一人,明知斗不过,当然要识趣地闪躲。
惹不起,她还怕躲不起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光荏苒,不过一年多了几个月,她不也很嚣张地借由连绵绵之手,把一杯热热的咖啡泼到了左雅男她身上吗?再者,浇在连绵绵身上的那支82年拉菲也浇得值!
那个解恨啊,至今还令她意犹未尽。
左雅男出去后,并没有真的回了自己的病房,不过是杵在她门外,倚着走廊的栏杆,静静点起烟。
他不是瘾君子,自然没有烟瘾,不到心烦意乱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想起口袋里常常备着的闲烟。
“又为了许小甜而烦?”顾寒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走了几步,与他一起凭栏而靠,“有什么事可以摊开来讲,不一定要闷在心里,讲清楚对谁都好。”
左雅男两指夹住燃着的烟,并不急于抽一口,任由明明晃晃的烟头在黑暗中闪烁,“许待弟是谁?”
“怎么想起他?”顾寒在左雅男口袋中摸索着,也抽出一根来,就着他的烟头,相继点燃自己的,“我以为你忘了。”
“不问,不代表我没记着。”想来应该也是有些忌讳吧?不然,以顾寒那种不嫌事大的性格,怎么没把查到的消息早早告诉他?
他终于吸了一口烟,烟雾在他半合半开的嘴唇冒了出来,是了,左雅男抽烟从来不把烟雾吞进去。
“说吧,我受得住。”
“他是许小甜从小暗恋到大的哥哥。很多年,估计打从娘胎出来,她就在心里烙上了他的影子,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顾寒狠狠抽一口,把烟扔到了脚下,用脚尖踩住,“不过,没表白过。”
“嗯哼。”左雅男哼了一声,他清俊精致的脸庞晦暗未明,掩在明灰色的黑暗中,几乎融为一体。
要不是顾寒实在了解他,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那般沉寂呢。
他望着远处璀璨辉煌的万家灯火,与这里的清冷阴暗大相径庭,竟没有产生顾寒担忧的那种难受,“接着往下说。”
“没了。”顾寒打住,“就查到这些。”
左雅男扔掉两指尖的烟,任它掉在地上,闪着明黄色的光,一拳猝不及防挥在了顾寒胸口上,痛得他吡牙咧嘴,两人差点打起来,“你疯了?”
“亲哥哥?”他阴鸷冷漠瞪着他,与黑暗中显得阴狠森冷,“你还想有所隐瞒?看着我在许小甜身边一直猜,猜她喜欢谁,你觉得很好玩?”
哇靠,一想到许小甜那张脸生得绝色倾城,竟然有可能心里变态,乱到暗恋自己的亲哥哥,他真想那时在仓库被人砸了一砖头,就这样砸死算了。
顾寒薄薄的嘴唇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兴味,“正如你所期望的那般,不是,他不是她的亲哥哥,是许家老俩口抱养的,比她大了整整七岁。也就是说,亲爱的雅男同志,你的未来老婆被她暗恋的男人已经全力以赴地照顾了十几年,你再怎么补,也填补不了他们以往的少年时光。”
顾寒哈哈大笑,还没笑完,早已如兔子那样,溜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此番话是左雅男的硬伤,他听完之后,不暴跳如雷,寻找出气口才怪。
很快,左雅男回了自己的病房,半夜三更拨起了方言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