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七婆来了”
小霞轻轻的推开门,透出一道缝,仅让七婆侧身而进,稳稳的汇报进来。
“七婆”牧曦微微转过身,正正的挡在羽朗身前,转头间,平复了脸上满是纠缠的面容,静静的看向七婆。
婆子怀里抱着同王子,小心的向前迈着步子,眼睛一边扫向地面,一边向牧曦弯笑着眼角看过来,嘴里轻声的笑谈着,又怕吵了怀里的正睡着的王子,又忍不住那张快嘴要说,只能瘪着嘴角,小声的招呼过来:
“哎呦,快来看看,快给我们的大神医看看,自从昨各儿,同儿服下你开的药,稳稳香香的睡了一夜,睡的那叫一个美啊,你是没看到,可能你是不知道啊,同儿很久没这么安稳的睡过觉了,每夜都是睁着眼睛哭闹个不停,哎哟,这些奶妈婆子们,早就已经人困马乏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谁累谁知道啊,你说怎么着,这昨各儿同儿一睡,哎哟,可把这些奶妈婆子们给乐得哟!就差点没把你的像供到桌上拜一拜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儿啊,可汗派人来催,让同儿回去,你猜怎么着,不用我张嘴,这些奶妈婆子们各个的夸你好啊,说你的医术那个高啊,说同儿在这里怎样怎样的高兴啊,一下子,把宫里来的总管也说的没辄,我给派了个奶妈跟着回宫向可汗复命去了,我们同儿啊,非要在这里多住几日不可呢……”
七婆一张嘴,就再也合上不话茬,喜不自胜的笑颜说着,脚上却是依旧小心的向牧曦走来,稳稳的,轻碎的小步,来到牧曦面前,眼睛里闪着喜悦轻松的光亮,乐呵呵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牧曦的身上。
“这孩子跟你在一起,不遭罪,这就是最大的福啊,虽然外面看上去,这是个王子,住在锦衣玉食的皇宫,受可汗宠爱,但,恶毒缠身,这孩子是没有这个享受的福份,还是我想的对,孩子就应该跟在你的身边”
七婆来到牧曦面前,见金卓在身后树边,距离略远,便凑上前来,轻声的说着,眼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七婆,此事以后再议,今日请您来,是有件事请你帮忙。”牧曦轻声打断了七婆的话,再不阻止,怕是更没有父子相见的时间和机会。
七婆一听,自然乐意的满口答应下,“哎呦,这话是怎么说的,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只要我婆子能办得到的,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都一定肝脑涂地。”
牧曦轻轻拨开王子的包被,向同王子看去,轻松的回应着七婆:“七婆,事情并不复杂,牧曦只是要您替我保密一件事。”
七婆立即稳稳的点着头,无声的脸上,似乎正用表情告诉牧曦,她从现在就开始不说话,一定保密。
牧曦轻轻抚摸着同王子的小脸,昨夜睡得安稳,气色也光亮起来,牧曦的手指轻轻的滑过他嫩嫩圆圆的脸蛋,他竟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两只黑油油的大眼睛,透出一彻清亮的光,像天下最透明的宝石,见到牧曦,又是小嘴弯弯向上翘起,‘咯咯’的笑出声音来。
“哎呦,每次看到你,都是这样笑的,我老婆子带孩子这么多年,这种奇事,还真是第一次见,还是有缘,还是有神灵庇佑啊!”
七婆的话匣又要再开,牧曦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滔滔不绝的抒发情怀,轻声直接的说过去:
“七婆,带同儿到树前去吧。”
淡淡的声音未落,牧曦收回手,缓缓的侧身一旁。
“哎呦!!哎哟!”
七婆的目光刚一搭落在羽朗的身上,失声当场惊呼,随后又立即明了牧曦所求,将声音降低180度,放在喉间再次禁不住惊呼。
这一声惊呼,立即引来门外侍卫叩响院门,高声询问:
“七婆,院内何事?”
小霞推着院门,回首向牧曦和七婆望来,等待着答复。
不等牧曦出声,七婆必竟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见多经历的也多,自然的接过门外院外的话音,极不耐烦的吼了出去:
“我不小心扭了一下,吵什么?吓得本婆子一跳!给我走远些,不许再来烦同王子治病。”
“是”门外传来侍卫闷闷的低声回应,再没有了声音。
七婆看着树上被紧锁的羽朗,他的目光向两只勾子,牢牢的勾在她怀里的包被上,同儿用小被包着,虽然不厚,但遮掩着头,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孩子的脸,只能看到同儿的小手,在半空中来回自在的挥舞着。
牧曦挪步到树前,扭头望向依旧站在院中的七婆,无声的望来。
七婆本就是善良心肠,这种场景,自然是愿意父子团聚,只是一时心痛,走了心神,停滞了片刻,此时被牧曦的目光所指,立即恍神,二话不说,紧闭着大嘴,大步的迈到羽朗身前,顺势打开同儿身上的小被子。
当同儿的小脸出现在羽朗的面前,一个初为人父的男子汉,居然热泪横流,无声哽咽,两个眼睛不理会向外涌出的泪水,执着的望着同儿的小脸。
羽朗的四肢奋力的挣扎着,咬着牙,挺起头,努力向前探着望过来,七婆看着不忍,又抱着同儿紧着向羽朗面前走几步,只到将同儿举在羽朗面前。
同儿许久没见过父亲,对这个面孔骤然陌生,两个大眼睛瞪着羽朗看了片刻,竟伸出肥肥圆圆的小手,向羽朗的脸摸过来。
羽朗挣扎的身体立即安静下来,两目紧闭,享受着儿子对他的抚摸,他多想,多想自己抱一抱儿子,日思夜想的骨肉,竟然对他并不惧怕,一个父亲,却没有能力保护和照顾自己的孩子,甚至连陪伴在儿子身边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何等的失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冲动,牧曦不会受伤,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如此境地。
羽朗越想,越是满心的悔恨和愧疚,猛的想起刚刚七婆说的话,同儿身上有恶毒缠身,不必问,一定是太平孕期中的毒,已然传到了同儿的身上,他好想张口问个清楚,同儿的毒是否可解,同儿是不是会像太平一样不治身亡,但他无声的无助,嘴角抽动,默默的睁开眼睛。
同儿长的与太平一样,大大的眼睛,坚毅的弯眉,白嫩的小脸,圆圆滚滚,一笑起来,隐隐的,还有一个酒窝。
“哎呦,真是可怜的孩子”七婆忍不住一面抱着同儿紧紧的凑在羽朗身前,一边低声的跟着流泪。
羽朗抬头向牧曦看去,感激的话塞满胸膛,却只能用目光传达,他的眼中,将那份愧疚,悔恨和感激的情谊交织在一起,通过无声的目光,期望她能看得到,他那颗被自己伤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