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恭敬的回道:“这是我们郑老爷的别菀。”
半夏微微一怔,道:“这么说,这里是辽城?”
丫环回道:“正是,老爷吩咐过,姑娘若需要什么,只需吩咐奴婢一声便是。”
半夏淡声问道:“那我若要走呢?”
那丫环还未来得及回话,便有一个声音接话道:“苍姑娘,为了你的安危,你不能离开这座院子。”
说话的人正是郑权。
只见他不知打哪走了过来,道:“我知道,你一定心急着宸王爷他们的安危,我已经打探到了。”
半夏一听,忙问道:“是吗?他们现在在哪?怎么样了?”
郑权微微皱眉道:“他们都还活着。那日,他们果然是遇上了那漠将军和那个高手军师,被他们擒住了。现在正押在魏城牢里。那漠将军扬言,十日之内,若少主不束手就擒,便要当众斩杀他们。”
半夏心里顿时揪紧了,忙又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郑权垂着头,似是有些不敢看她,道:“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这么久,凤宸和绎心都没能想到办法脱身。看来,那个高手的确不好对付。
怕她心急,郑权转而又道:“不过,苍姑娘你也别急,我们一回来,便暗中四处招募奇人异士,听说有一位能人,其手段与魏城这位高手不相上下,若能请得他来,宸王爷二人定能有救。”
他的话让半夏心底多少有了一线希望,道:“那你们请到这位能人了吗?”
郑权面色微沉,道:“已经着人去请过了,只不过……他要的价有点高。”
半夏问道:“多少?”
郑权伸出了五根手指,道:“十万两,黄金。”
便是十万两银子,半夏也拿不出来,更何况是十万两黄金?
“当然,这笔金子自是由我们来想办法。我已经跟少主协商过了,我们正在想法子凑。”郑权宽慰着。
听他这么一说,半夏忽然想到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那番谈话。
“你们少主……不是很有钱吗?”半夏试探着问。
“这……”郑权似是有些犹豫,好一会,才道:“钱的事我已经跟少主提过,不过……要不,苍姑娘你再去同少主商量商量?”
听他支支吾吾的语气,联想到自己所听到的那些话,半夏当即便道:“也好,他人在哪,我现在就去见他。”
郑权指了指方向,道:“就在北边厢房,但苍姑娘最好别说是我的意思,为了筹钱的事,少主已经有些恼我了,姑娘若提我,少主只怕会不高兴的。”
半夏会意,当即便朝他指的方向寻去。
转过回廊,穿过庭院,便到了北边厢房所在。
厢房门大开着,洵玉倚坐在一张紫藤靠椅中,似乎正凝神思索着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这才回过神来。
半夏之前虽然已与他见过一面,不过,那时是在深夜,只有火光照明,而他又蓬头垢面,甚是狼狈,故而只看了个大概。
现在的他已然梳洗一新,一袭云白广袖长袍,套着天青色坎肩,腰系青丝带,头束白玉冠,身姿气度皆是不凡,竟隐隐有几分君者之相。
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那些浅浅的疤痕,生生添了几分阴沉与生冷,让人有些忘而生畏。
不过,他情况更糟糕的时候半夏也见过,所以,并不觉得突兀。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张本是熟悉的脸,半夏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
可是,细细一想,却又找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你醒了?”乍然看到她,洵玉神情之间也有些许复杂,既有些惊喜,又有些歉意,同时,更有着一丝不真实感。
看他眼神有异,半夏便更觉奇怪,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洵玉忙收回心神,道:“没什么,只是有一种……怎么说呢,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你,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一面,还是觉得像做梦一般。”
他若不说半夏还不觉得,听他这么一提,她何尝不是这种恍然一梦的感觉?
或许吧,谁又能想到,堂堂一国王妃,会突然不远万里出现在另一个国度?
半夏这样解释着心头的异样,当即也不去多想,道:“看你刚才低头沉思,是不是在想如何对付那些人的良策?”
洵玉恍了一下神,才道:“算是吧,只是……”
半夏从未见他眉宇如此凝重过,想到他这次魏城惨败,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已崩溃,丧失斗志了吧?
“你后悔了?”半夏问着。
洵玉唇角泛起一丝苦涩,道:“说真的,自从决定起事以来,我便从未想过后悔二字。可是,当看到曾与我患难与共的十八位弟兄惨死阵前,我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决定?”
看他眼底深处纠结的痛楚,半夏不禁对眼前这个男人泛起一丝心疼。
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但她却很了解,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家仇未血,如今,又看到朋友们为他而死,这种痛苦,常人是根本无法想像的。
“他们选择跟从你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敢上战场的人,哪个没有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所以,你大可不必太过自责。”半夏宽慰着,道:“而且,眼下还不是该丧气的时候,我需要你打起精神,帮我把凤宸和绎心救出来。”
她眼里有着一股坚韧的决心与绝对的冷静,让洵玉也为之动容。
“你们是为了救我才身陷险境,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一切努力,把他们救回来。”洵玉向她承诺着。
半夏所认识的那个洵玉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看他如此郑重的保证,她心里曾有过的那一丝质疑顿时消散不少,不由得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洵玉眉心微锁,道:“我正在加紧筹备人马。”
“可是,再有九天,他们便要被杀头了。”只要一想到凤宸和绎心现在可能面临的处境,半夏的心便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道:“我听说,你们找到了一位可以与之抗衡的异士,是吗?”
洵玉有些意外的抬眉,继而才道:“看来,郑权什么都跟你说了?”
半夏没有否认,道:“我有权知情,不是吗?”
洵玉略一沉吟,道:“没错,我动用了所有关系网,才找到这么一个人。只不过……他还没有答应。”
“是因为钱吗?”半夏替他道出了原因。
洵玉转过脸来看向她,道:“没错,他要十万两黄金,这笔数目太大,我无法答应。”
看他的说词果然与郑权阐述的一般无二,半夏本已打消的疑心顿时又滋生开来。
“你是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还是因为舍不得这十万两黄金?”半夏不想与他拐弯抹角,索性直言开来。
洵玉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她的眼神里竟闪过一抹狐疑,道:“莫非,连你也知道,关于南宫家藏有宝藏的传闻?”
看他的眼神似是对她产生了怀疑,那丝明显的戒备让半夏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你不会是怀疑我在打你家宝藏的主意吧?”半夏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讽刺。
她一听说他被擒,便不顾自身安危,和凤宸绎心一起冒死进城营救他。
难道,在他眼里,钱比人命还重要吗?
“我没有这么想过。”洵玉肯定的否决着,同时看入她眼睛里,好一会,才道:“我只是……不知该不该相信你。”
他的话让半夏顿时火冒三丈,道:“为了你,我把凤宸和绎心都害得落入了对方手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用刑,你却来跟我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
说到这里,她恍然觉得,眼前这个洵玉似乎变了很多,完全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人。
看她反应如此激烈,洵玉眼里似乎微微有些后悔,然而,那层质疑并未从他眼底消失。
“或许我的话有些诛心,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半夏。”洵玉看着她,认真说着。
“我现在也怀疑,你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洵玉。”半夏审视着他,道:“又或者,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为了江山,你已经彻底的变了?”
“如果,十万两黄金真的可以打败魏城那个高人,我又为何不答应?”洵玉目光之中锋芒顿现,宛如利刃一样落在她身上,道:“可是,在我想通一些事情之前,我不能做这个决定。”
这样森寒而充满了质疑的目光半夏并不陌生。
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就是这样。
虽然那时候的他将真面目藏于面纱之后,但这眼神,即便是隔着面纱,依旧让人无从忽视。
仿佛一道灵光注入脑海,半夏突然想通了为何刚才见到洵玉时自己心里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洵玉,还记得你走之前我送你的东西吗?”半夏冷不丁的问。
洵玉一愣,似乎不太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转了话题。
半夏走近几步,几乎抵上他的脚尖,仰起脸来迎视上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道:“你应该很在意你这张脸吧?”
洵玉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些,道:“你什么意思?”
半夏抬起手来,抚过他脸上的疤痕,道:“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时隔这么久,你脸上的伤疤却没有一点好转,还跟你离开玉兆时一模一样呢?”
洵玉浑身一震,表情中带着些错愕和怪异,就好像是在说她是不是眼瞎了一般。
但看她神情认真,丝毫没有胡言乱语的迹象,他顿时便变得有些不确定的抬了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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