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心里其实是有些欢喜的,若能有北宫绎心作陪,这一路自然是会安全顺利许多。
不过,她也没有忽略另一边凤宸的反应。
只是,她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拜他所赐,尽管明知道北宫绎心是在故意刺激他,她也并不打算去安抚他。
“这件事,终归是我造成的,我陪你。”凤宸突然开口说着。
如果说,北宫绎心的话是一声惊雷的话,那么凤宸这个决定对半夏而言无疑是晴天一道霹雳,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
“你也要去?”半夏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她是不是该佩服北宫绎心激将的本事,竟然能让一贯冷静自持的凤宸也被逼到这步田地。
“怎么,莫非你想与他单独前往?”凤宸淡淡问着,目光一瞬也未移开。
半夏没料到他会这么想,道:“难道你忘了,马上便是你父皇的生日了吗?若你去彼秋国,必定赶不及替他过寿。”
凤宸却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本王只用修书一封,向父皇道明实情便是,相信他也不会在意。”
“你是认真的?”半夏依旧惊讶着。
凤宸没有再答她,但神色间已然说明了一切。
只有一旁的北宫绎心唇角几不可见的浮了浮。
于是,次日一早,如北宫绎心所安排的,云娘和屈长老继续留在别苑里,眠月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在云娘可以回族里之前负责照料她。
半夏将医治眠月的方子详细写了下来,交给了她,好让她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将自己的病养好。
一切妥当之后,他们便再度出发。
半夏本来以为,像翋彝族族长这样神一样的人物,会不会施展一下传闻中的奇术,“嗖”的一声把她变到千里之外的彼秋国去。
但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多了,北宫绎心为她准备的是快马。
也许是临川事变后,对方暂时断了她的线索,接下来的两天路程里,一切都很顺利。
当然,唯一让半夏有点头疼的是三人之间的气氛并未有所改变。
这日,又赶了大半天路程,突然远远能看到城墙的影子,显然是又到了另一处城池。
“前面就是绥州城了,过了绥州,再有两天路程,便可出关了。”北宫绎心对地形颇为熟悉,这一路上都是他在做解说。
听到这话,半夏总算是有了一丝振奋。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也不知道现在京城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玉润是否安好。
临行前,她写了封信让人送去,言明了此行的计划。
只是不知道玉润是否还会原谅她。
如今,离彼秋越来越近了,她终是有机会能为她做些什么了。
“闪开!别挡路!”身后不远处一声乍喝打断了她的心思。
半夏离声回头,却见几匹快马自身后疾驰而来,一边扬鞭催马,一边大声呦喝,驱赶着路上行人。
前面不远便是城门,路上行人不少,皆被那几匹马惊得连连往两旁闪躲。
躲得慢了些的,竟被拌倒在地,惊起一片尖叫。
半夏还未反应之际,凤宸已眼明手快的牵过她手中的缰绳,将她的马往路旁拽了拽。
刚将路让开,那几匹快马已到了跟前,带起一股疾风,呼啸而过,留下大片尘土飞扬。
以及,一阵肆意无比的笑声。
半夏看清了,那几人都是衣鲜亮丽的年轻男子,身背弓箭,马背上搭着野鹿山鸡等猎物,显然是刚刚狩猎归来。
想必是城中显贵家的公子少爷。
虽然对这种人的嚣张行径半夏很是讨厌,但眼下她们急着赶路,是非越少越好,所以,对这种人,她也只好当作视若不见。
凤宸和绎心两人皆是神色如常,只是眼里皆有一丝锐色,倒是难得的一致。
“天色不早,看来今晚只能在城中落宿了。眼下只有两天路程,咱们最好不要再出任何岔子。”半夏忍不住叮嘱着。
北宫绎心是什么性子半夏虽然不尽可知,但凤宸的习性她还是了解的。
虽然他这个王爷声名并不怎么好,但凡是百姓的事,他其实还是很上心的。
而且,惯常用些狠辣的手段。
“嗯。”回应她的是两个同样的单音。
半夏诧异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却见那两人神色未变,继续催马前行。
奇怪,他俩怎么突然变得默契起来了?
进城的路再未有什么事发生,顺利进城之后,三人沿着大街一路慢驰,寻找着落脚之处。
绥州是座大城,虽然不及京城繁华,却也很是热闹。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沿街各色摊铺更是琳琅满目,便是心情低沉的半夏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喧嚣,继而便是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紧接着,有人尖声惊叫开来。
“啊!死人了!”
半夏就见前方的人潮突然迅速朝后退了开来,正要闪躲,凤宸和北宫绎心已经一左一右为她搁挡开退撞过来的行人。
待到人群散开,半夏终于瞧见了前面发生的事。
就见大街上躺着一个身影,离得有些远,只从衣物依稀辩出是个男子。
在他躺卧的地方,已有大片腥红蔓延开来。
想到刚才那声巨响,半夏的目光瞬间又转向街道旁的店铺。
就见“寻味楼”的二楼一扇窗户大开着,显然,地上那人正是从那二楼破窗而出跌下来的。
半夏本能的便要冲上前去救人,却被凤宸和北宫绎心拦住。
“不是你说的吗,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凤宸轻声说着,道:“那人绝非是自己失足跌下来的。”
凤宸的话意很明显,那人是被人从二楼直接破窗扔下来的。
如果她冒然上去救人,可能会卷入是非当中。
半夏知道他说的有理,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就在此时,“寻味楼”里突然奔出来一名青衣少女,跌跌撞撞扑向地上那个身影。
“爹,爹……你怎么了?爹,你不能死啊……”少女还未跑到那人身前,便被那一大摊血给吓得当场跪了下来,一时手足无措,哭喊道:“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爹?大夫……”
生离死别的情形半夏见过许多,可是,眼前这一幕还是叫人有些心酸。
尤其是看到那少女茫然四顾,企图向周遭人求救,却谁也不敢上前时,那种绝望无助,让她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为避免自己压抑不住的冲动,半夏正准备掉头就走,却看到又一波人自“寻味楼”里出来,让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啧,不过是两层楼而已,竟然摔成了这样,真是晦气!”当先那名青色华服男子扫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低声唾着。
在他身后的黄衣男子和白衣男子脸上也微微变色,那白衣男子摇着折扇,扬声道:“这老头,才喝了几杯酒,便醉得不成样了,竟然从楼上摔了下来,硬把自己给摔死了,可惜了他这闺女,从此孤苦无依了。”
少女本还在哭泣着,听到这句话,突然止住了泣声,猛的回头,直指着他们几个,道:“是你们,是你们把我爹扔下来的!你们杀了我爹……”
众人一听,目光立刻转向那几人,似是有不少人识得他们,当即便露出些畏惧之色来,却仍是不够低声议论开来,无一不是对那几人的指责。
半夏之所以停了下来,是因为那几个人正是她之前在城门外见过的那个人狩猎回来的年轻人。
此时,从众人的议论声里,依稀听到什么“杨家少爷”,“爵爷府”之类的字眼。
“闭嘴!臭丫头,竟然敢诬赖我们,信不信现在就抓你去见官!”当先那青衣男子厉声喝着,怒目而视那名少女。
“不过是个卖唱的丫头,真是穷疯了,看到自个老子死了,就想讹上我们?”黄衣男子冷冷接话,同时直视四周围观者,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这老头是被我们扔下来的?谁再多说一句,就是诬陷,跟我一同去衙门见官吧!”
周围百姓自是都知道他们身份,一时敢怒不敢言,竟再没人多说一句什么。
“你们……你们……”少女想要指责,一时竟气得找不着词语,见周遭竟然没有一个为自己主持公道的人,突然大叫一声道:“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便不敢不顾的冲向当先那个青衣男子。
“疯婆子!”青衣男子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终是不好下狠手,只一把将她推开。
少女踉跄退了几步,跌坐在地,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顿时绝望的嚎啕大哭起来。
“拿去吧,当是爷赏你的安葬费,不要在这门口哭哭啼啼的,坏了爷的兴致!”青衣男子丢下一锭银子,便头也不回的又进了“寻味楼”。
其它两人也没有多作停留,跟了进去。
“姑娘,拿着银子把你爹好好安葬吧,这几个人你得罪不起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几个好心的老百姓在旁边劝着。
有人将那锭沾了血的银两捡了起来,塞到了她手里,道:“那可是杨爵爷的独子,惹了他,没有人能在这绥州城混下去的。”
少女握紧了手中的银两,脸色却是一片灰败,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便要去扶倒在血泊里的老爹,突然两眼一黑,栽倒过去。
看到这里,半夏终是忍不住了,也不顾凤宸两人的阻拦,快步上前去,拨开人群,搀起了那少女。
替她把了把脉,发现她只是昏厥过去,这才松了口气,掏出怀中的药瓶,倒了颗急救的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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