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夫妇最初是图她的姿色才将她带回家里来,想不到她病情越来越重不说,这病恹恹的样子,客人们也并不满意,几乎没赚什么钱,倒教他们陪了些汤药费在里头。
如今半夏愿意将她买走,把汤药费连同眠月这段时间的伙食费也一并结了,她们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出丹州城时,当初的五人行便变成了六人。
眠月经过一番洗漱,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裳,也没有施妆,看上去依旧清丽无比。
也许是心情好了的缘故,她眼里也有了神采,连带气色也好了许多。
便是身为女人的半夏看着,也觉得颇为喜欢。
眠月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对于半夏等人的身份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随口问了问她们要去什么地方,被云娘含糊带过后,便没有再提。
不过,打从出了丹州城起,半夏便有一种被人盯梢的直觉。是以,当晚他们落宿另一个小镇时,半夏吩咐随风仔细的勘查了一番。
“跟着咱们的有两拨人,人数不超过十个,其中一拨人就在前面路口客栈落宿。”随风很快便带回了勘查结果。
“来得果然够快的。”半夏问道:“能看出是什么人吗?”
随风回道:“客栈里那一拨很明显是官家,不过都做商贾打扮,镇外那一批就不好说了。”
屈长老见状,道:“实在不行,咱们便还用老办法,趁夜离开这儿。”
半夏摇了摇头,道:“你那个香太宝贵,还是留着关键时刻用吧。这些人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就算现在甩掉他们,他们还会在跟上来的。”
云娘站起身来,道:“我已经给族长递了信息,应该也就是在这几日,咱们翋彝族便会派人来支援。有咱们自己的人护送,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听到翋彝族的人会来接应,半夏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因为这次阻扰她的既有可能是凤宸,又有可能是沈家,甚至是皇帝。
虽然她自己也准备了一些应对之策,但若能得翋彝族相助,自然胜算会更大些。
“不管怎样,今晚大家警惕一点,防止他们夜晚突袭。”半夏说着,朝轻鸿和随风低声吩咐了一番,两人会意的点头。
云娘和屈长老也是一脸的慎重,为即将到来的夜晚暗自准备。
半夏安排好了一切,才去隔壁房找眠月。
眠月已经按她的吩咐沐浴更衣过,见她进来,连忙起身拂了拂。
半夏示意她不必多礼,道:“答应了要替你治病,咱们现在便开始吧。我先替你施针,然后再浸以药浴,再配合我开的方子,不出一月,应该就能痊愈。”
眠月闻言,自是欣喜。不过,随即脸色又黯了黯,道:“夏姐姐,眠月虽然愚钝,却也还不至于眼拙,姐姐若是有事缠身,治病的事,缓上一缓也不急的。”
路上被人跟踪的事眠月自然也有所察觉,一进客栈,半夏便支开她去沐浴,和其它几人进了房子。
虽然此刻半夏脸上什么都没表示,眠月也能感觉得出来,必是有事发生。
半夏知道她聪明,有些事瞒不过她的眼睛,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的确是遇到了点事,正因如此,才更要急着替你医治。如果事情真的有变,我也只好将你留在这里。不过,你只要按我给的方子按时服药,加上每天药浴,自能痊愈。”
眠月没有想到这种情形下她还替自己作了打算,心里一时涌起一丝暖意,感激之下,当即跪了下来,道:“夏姐姐,咱们萍水相逢,你愿意出手搭救,眠月已是感恩不尽了,如何当得起你为我如此费心……”
半夏反倒是愣了一下,忙扶她起来,笑道:“救人救到底,我既然花了银子助你脱身,还能眼看着你病发身亡吗?”
眠月眼眶里隐隐有泪水闪动,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意明月的生死……”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看向半夏,道:“夏姐姐,你就不问问我的仇人究竟是谁吗?”
半夏自袖中取出银针,示意她躺下,道:“你不是也没有追问我的事吗?虽然人都有好奇之心,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话音落时,她手中的银针已迅速而准确的刺入穴道。
眠月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里更是不胜感激,道:“但愿日后能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姐姐的恩情。”
半夏只是付之一笑。
来到这个时空,她已经听到了不少感激的话语。
而且,她能感受得到,这些人都是出自真心的感激,这让她心里异常舒畅。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多少弥补了一些她曾经缺失的亲情。
虽然现在,亲情的部分已经在云娘身上得到了弥补,但这种治病救人的成就感却依旧令她上瘾。
近半个时辰后,半夏终于替眠月施好了针,算着时间,随风也该把药浴用的药材准备好了。
半夏打开房门,正要去问问随风回来了没有,刚一出门,便看到轻鸿有些匆忙的自楼下跑上来,见了她,脸色更是变了变,道:“主子,我刚才看见……他来了。”
虽然轻鸿没有说名字,半夏心里却卟嗵了一下,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是欣喜,还是惊吓。
她忙吸了口气,调整好呼吸,道:“你在哪看见他的?确定是他吗?”
轻鸿点了点头,有些焦急的正要答话,忽然身后楼梯间却传来了脚步声,让她猛的打住。
那脚步声并不大,也不急,一步一步,颇为沉稳,似是有人正信步而上,悠闲至极。
然而,半夏却突然摒住了呼吸,整颗心像是被人揪紧了一般。
这脚步声,依稀有些耳熟。
不待她猜测,脚步声的主人已然自楼梯转角处走了上来。
走廊两头都燃着油灯,那人像是自光晕里走出来的一般,月白色长衫之上浮动着金色暗纹,衬得这衣裳的主人越发的挺拔俊朗。
虽然他的脸在光晕之中有几分模糊,但他高大的身姿轮廓以及那股清冷的贵族气质却自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惑人心魄。
半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宸!
他来找她了。
他怎么就亲自来了呢?
而且,就这么直接了当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轻鸿反应要快些,在他距离半夏还有几步之遥时,立刻抽出了软剑,横在两人之间,道:“王爷,请止步。”
凤宸停了下来,脸上一片平静淡然,甚至连气息间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不妥,没有理会身前的利剑,只看向对面的半夏,道:“本王想与你谈谈。”
半夏料想过他很多种反应,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心平气和”。
这可太不像他的为人作风了。
“他是王爷?”身后传来一声不敢置信的低呼,半夏不由得回头,却见门口的眠月很有些震惊的看向凤宸。
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妥,只是匆匆看了几眼,眠月便连忙缩回了目光,微微低了头。
任何寻常人,乍然知道凤宸的身份,会如此惊讶也是正常的。
虽然半夏觉得眠月的反应有些许异样,却也顾不得多想。眼下,她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我想,我们之间该说的话早已经说尽了。”半夏应着,说完这句话,她已瞬间冷静了许多。
“你是想与我进房里说,还是就在这走廊里说?”凤宸仿佛压根听不出她话中的拒绝之意,直接丢给她两个选择,道:“话说完本王自会离开。”
他真的只是和她说几句话就走?
半夏虽然有些怀疑,但她了解他的脾性。
他素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如果她再不答应,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当众在这走廊里谈论他们之间的私事。
“既然这样,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跟我来吧。”知道怎么都阻止不了他,半夏应得倒也干脆。
半夏的房间本来是与云娘同住的,当她带着凤宸出现在房内时,云娘也是一惊。
不过,到底是过来人,凤宸又是只身前来,态度又如此平和,她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叹,便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人。
待房门关上,凤宸的目光再度落在面前的半夏身上时,较之刚才的平和,却多了一分复杂。
虽然只不过几天不见,他竟感觉像是过去了很久一般。
然而,她除了在走廊里时有些许反应外,现在的她却是从头到尾一片清冷,这让他很有些不能接受。
半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了脸去,道:“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吧,时候不早,我们还要早些休息呢。”
凤宸收回了视线,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摆在了她面前,道:“本王不答应。”
半夏低头一看,那正是她托人呈到皇帝跟前的和离书。
“我意已决,不管王爷你是否接受,我都不会再回去了。”半夏语气坚决,并做好了激怒他的准备。
然而,凤宸却没有如她预料的发作,只是紧紧握拳,看向她,道:“理由呢?”
他千里迢迢追来,难道就是为了问她要一个理由吗?
理由他真的不知道吗?
半夏无所谓,道:“随你怎么想吧,感情不和,性格不合,夫妻生活不和协……总之,你我未来的路截然不同,自然也就无法再一起走下去。”
凤宸越听眉心越紧,脚下朝她近了两步,抵近她跟前,道:“你要与本王吵架也好,使性子也好,总该有个度。这次是因为玉润公主的事,你生气本王可以理解。但是,你我的关系是可以用来这样撒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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