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珞的银子刚刚落到手里,还没等从荷包里拿出来,就有另外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笑吟吟的对着盛云珞说了这么一番话。
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中气不足,好像身体十分虚弱,盛云珞听了听,他的胸腔里有些发空,可能是经常咳嗽所致。
盛云珞去摸银子的手停住了,将手从荷包里拿出来,抬起头去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就见到一个轻袍缓带的贵公子,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她笑。
那贵公子身上披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白狐裘,在这种初雪的天气里,像是整个人要和冰雪之地融为一体。
他的脸色也很白,没有什么血色,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气喘,盛云珞刚才听的没有错,他的身体看着很不好。
见盛云珞看过来,他还非常有礼貌的对盛云珞点了点头。
盛云珞还未说话,先前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已然将炮火对准了这个青年,不悦的拧眉对着他楚楚可怜的说:“这位公子说的又是哪里话,我卖身葬父而已,何至于让你们如此编排于我,难道还要让我以死自证清白吗?”
周围有些百姓听了这话心中愤慨,他们大多是平民百姓,没有多余的银子,也不至于非得花钱买个丫鬟回去服侍自己,所以才会看热闹。
但是这几个人站在一起,包括先前那个说话轻飘的公子,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人,肯定是可以帮这个姑娘一次的。
现在听到这个穿狐裘的贵公子说出这么一番堪称诬蔑的话,见这姑娘逼的没有办法,只能想要以死自证清白,顿时群情激愤,看着贵公子的眼神都不好了。
那位贵公子就像没见到周围百姓怒目而视的目光一样,反而平静的对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说:“在下只是说了一种可能,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相信姑娘心中清楚,你要是执意如此坑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那在下少不得要多做两件事,在下正好身边带着名医,也可以为你的父亲诊治一番,我猜测你的父亲应该是去世没有多久,没准能被我的大夫从鬼门关再拉回来呢,想来姑娘一片孝心,也是想让自己的父亲活过来吧!”
贵公子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知为何卖身葬父的女子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不着痕迹的和先前说话轻佻的纨绔子弟对视一眼,显然是在权衡什么。
周围的百姓反而哗然了,目光热切的在贵公子身后的随从身上打转,想看看哪位是举世无双的名医。
将死人复活这种事情,可是闻所未闻,这个热闹一定要看,万一这事儿变成真的,以后出门儿够他们吹嘘好几年的了。
盛云珞虽然涉世不深,但是看这姑娘的表情,立刻就明白其中有诈,她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中充满寒意。
“原来公子身边带着名医,想来这位姑娘也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活过来的,既然如此,不知名医如何收费,我可以一力承担医药费,全了这位姑娘的慈孝之心。”
卖身葬父的女子不敢说话,倒是那个纨绔子弟嚷嚷着,“你们两个不想帮就不帮呗,何至于说这样的话!这个姑娘已经够可怜了,万一到时候治不好,她再受一遍打击如何是好!你们两个还不如我呢!走走走,既然没有什么人想要帮她,就别在这里看一个姑娘家的热闹!”
刚才说让这个姑娘去花楼的是他,现在说不准大家看热闹的也是他,好人坏人都让他做了,逐渐有人回过味儿来。
“你们不会真像这位公子所言,都是一伙的吧,怎么现在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不会是在欺骗咱们吧?”
“想知道他们骗没骗你们还不简单吗?你们也可以找一个大夫来为姑娘的父亲诊治一下,这位姑娘的父亲万一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有死去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比大家在这里看热闹好多了吗?”
那个披着狐裘的贵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大家出了这么一个损主意,偏生很多人都认为言之有理,摩拳擦掌的想要去请一位大夫过来。
盛云珞忍着笑,心中对这个公子倒是敬佩万分,若说赶尽杀绝,她确实是学不会,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倒是出手利落,像是不准备给人留活路似的。
卖身葬父的姑娘顿时就有些慌,扑到了她父亲的尸体之上,边哭边喊道:“奴家只是想要筹措一点银钱,你们何必苦苦相逼呢!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我自己带着父亲去找大夫,但是若是我的父亲真的没救了,我就去官府告你们一个惊扰亡魂之罪!”
“行呀!”盛云珞从容不迫的说,甚至还有几分期盼,示意那个女子快点带着自己的父亲去看大夫。
卖身葬父的女子:“……”
不过是想要讨一口饭吃,何必赶尽杀绝呢?难道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煞星了吗?
她和那个男子对视一眼,随后咬着牙站起来,气哼哼地说道:“好!奴家这就带着父亲去找大夫!”
刚才那个还调戏她的男子立刻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家丁跟着,把那女子已经确定死亡的老父亲抬着往医馆走,人群都跟着他们几个人走了,这边就只剩下盛云珞和那个身穿狐裘的贵公子,还有他们带来的侍女和随从了。
盛云珞走上前,在那个贵公子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行了一个礼之后,感激的说道:“多谢公子提醒,不过公子是怎么知道那些人是骗子的?”
“都是一些江湖把戏罢了,姑娘只是没见过,所以才差点上当,多见几次也就好了,哪有那么多卖身葬父的,都是想先让涉世未深的人把他们带进府中,然后再闹事而已,大户人家通常在乎脸面,为了平息纠纷,宁愿出一笔银子也不会选择包官,这事儿也就成了。”
贵公子语气平常,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