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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斩龙剑(1 / 1)

八月十六,二哥也回来了,他正眼也不看我一下,都不搭理我。二哥和二姐是一胎产的双生子,在二哥的心目中,也许只有二姐才能算是他的妹妹。我习惯被冷落,也无所谓。三姐有了盟友,二哥也是极力劝二姐,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嫁洞庭湖的云楚太子。三哥则说一辈子的大事,还是再慎重些吧。

我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这一切。

我发现,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里,二哥和二姐长得最像父王,一样高耸的颧骨,突出的下巴,脸型显得刚毅冷酷,他们两个也是最得父王宠爱的。我就酸溜溜地想如果我也长得像父王,父王他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照我不受宠的光景推测,父王日后给我挑夫婿定不如给二姐、三姐的上心,还不知会随便指给谁。北冥空虽然用红绳拴了我,但从来没听过有四海的龙女不嫁龙子,嫁给外族的这种事情。父王怎么可能会把我许配给北冥空?

今天南海来了很多宾客,各大泽适婚的龙子都来了,宫里大摆筵席,很是热闹。父王吩咐二姐、三姐也往前边去,让她们躲一旁,偷偷看看这些求亲者。父王有意无意又把我忽略掉了,说没有失落是骗人的,大家都在热闹,只有我这冷清。我百无聊赖,去库房翻二姐的礼物看,找到了一条光彩辉煌的裙子,据说这是用百鸟的羽毛织成的,裙子在不同光照下,能闪现出不同的颜色,时而发绿,时而泛蓝,时而溢紫,光彩夺目,艳丽异常。

我忍不住把百鸟裙带回我的房间,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裙,突然想起北冥空说我发育成熟时很美,他比我大九岁,我就用驻颜花的法力变出和北冥空同龄时的样子来,镜中二十二岁的自己眼波眉峰依稀,不过眉眼盈盈间多了一种妩媚。身体细腰丰乳,长腿肥臀,曲线曼妙玲珑。他喜欢我这样的啊,我害羞起来,赶紧取了白绫袄来配百鸟裙穿。

淡雅俏丽,我知道我是南海最美丽的公主。我好想让北冥空看到我窈窕淑女的模样,想听他在耳边说喜欢我。我避开侍女,偷偷到海上来了。

天空碧澄澄的,带着水晶般的幽明,天上的月亮分外皎洁,就像我初见他的那一夜。我回忆往昔,也想念起李姐姐,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也在举头望这轮明月。别离的相思叫我心里生出惆怅来,我情不自禁在月下舞弄清影。心里唱着曲,按着拍子,跳的是《归去来》,这支舞我是第一次跳,李姐姐没教过我,我只是照着记忆里她跳的样子来跳。

我越跳越悲伤,《归去来》所表达的应是归隐的喜悦,可此刻的我竟是这么难过,折腰抛袖,骨折心惊。一曲舞完,脸上全是泪痕。

很突兀的,听到有稀稀疏疏的掌声从远处传来,我眼睛瞟过去,看到两个人影。听见一个男子声音说:“大哥,若不是你强邀我出来步月,哪能欣赏到这么销魂夺目的舞蹈,比我平生所看都要精彩,真是绝世少有,这女人远观那样风姿绰约,近看还不知怎样个风流。哟,她怎么哭了。”

说话间两个长身玉立、美服华冠的男子已走近了,一个文质彬彬,略显斯文,另一个是刚才说话的,也是相貌堂堂,我因他刚才的言语有些放诞无礼,心中先已不喜,他又向我说道:“姑娘,你在哭什么?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带你回洞庭湖好不好?”此话一出,就叫我有七八分嫌恶了。

他大哥目光瞥见我发上戴着的桃花簪,脸上堆起惊喜说:“云逐,休得无礼,这一位是南海的二公主,我们的静端表姐。”

这个估计就是洞庭湖的龙太子,我的表哥云楚,云逐是他兄弟,应该也是表哥。

云楚误以为我是二姐静端,我怕他们把我私出宫廷,月下跳舞的事传出去,也不敢公开我的真实身份,只能艰涩地否认说:“那个我不是,我不是静端。”

云楚知道我的顾虑,说:“这里没别人,你放心,我们不会把看到你的事情说出去。”

云逐也说:“端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不说见过你。”

云楚也是粗心糊涂,怎么单凭一支桃花簪就认定我是二姐,二姐小时候随母后归宁,他俩不是见过面的吗?怎么还认错人?

因为之前一直听哥哥姐姐们提这个云楚表哥,我好奇,此时不免多看他一眼,湘雁和三姐都争着想嫁他,我忍不住拿他来和北冥空对比,他们两个都很英俊,但北冥空是长方脸,他是瓜子脸,北冥空狂狷霸道,他斯文矜贵。

我一想到北冥空,想到那个坏痞子脸上总挂着的无所畏缩的笑容,就害羞起来了,云楚见我这般,眼睛里闪跳出一种奇特的亮光来,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这时候也焕发出鲜艳的容光。

我低下了眼睛,没好意思再看他们。

云楚柔声说道:“小时候不觉得你和姑姑长得像,长大竟成一模一样的了。我刚才乍一见你,还以为姑姑又活过来了。”

是啊,我和母后长得像,云楚自然猜得到我是她的女儿,我现在是用驻颜花变出的我二十二岁的模样,二姐今年是二十三岁,无怪云楚会误以为我是二姐了。

听云楚继续说道:“昨天是姑姑的忌日,你想念母亲,所以跑到海上来哭是吗?”

云楚这话如轰雷掣电,我懵怔住了,睁大眼睛茫然地看他。昨天是我的生日,怎么会是母后的忌日?我隐隐感觉有些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却不愿,也不敢去细思深究。我定了定神,木然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静端。”

云楚笑说道:“我们小时候吵架,你咬破我的手,留了印记,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这牙印是不是你的?”他说着把一只手递了过来。

真是说也说不清,我撂了句:“反正你们权当没见过我。”遁水走了。听见云楚、云逐在喊我,怕他们追上来,我缩了身子,赶走一只寄居蟹,藏到贝壳里了。

我躲了好一会儿,这才返回宫去,就听见宫里撞钟了,这是警备戒严的意思,定是有大事发生了。我匆忙赶回含章殿,换了家居便服,将百鸟裙偷偷还回库房。刚收拾好,二姐和三姐就寻了过来。

三姐劈头骂我道:“到处寻不到你人,你又出宫鬼混了?十三岁啦,还这么不醒事!小时候就该叫金雕捉了你,吃了你去,不长记性。”三姐骂完在我手臂上狠打了好几下。

二姐把她拉开,说:“她回来就好啦,何必这样肝火盛。小妹,今时不比往日了,再莫贪玩私自出宫去,小心叫坏人捉了。”

我手臂上吃痛,委屈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三姐一脸恐惧说:“东海龙王遣将急报说我义母徽音长公主那有一把宝剑被抢了,父王领着二哥和众宾客过去助援捉贼了,现在南海只有三哥在,我们该怎么办?”

东海徽音长公主那丢了把宝剑?这是北冥空得手了。我胡乱给他出主意,没想到他要找的倚天剑真藏在徽音长公主的府邸里。我替北冥空窃喜,又奇怪三姐惶惶不安的反应。

二姐道:“慌什么?现在又不是昆仑山塌了!咱南海也警备戒严了,禁军会全天候巡逻。外头有三弟主持着,我们只管稳稳坐宫里,不用怕那些邪魔。”二姐总是胸有成竹的,她的底气让她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着很好的体统。

我问:“是啊,不过丢了把剑,三姐你不用这么害怕。”

三姐冷冷“哼”了一声,说:“不过丢了把剑?你知道那把是什么剑吗?那把叫斩龙剑!”她说完自己怕得打了个寒噤。

斩龙剑,这足以叫任何龙闻风丧胆。北冥空明明告诉我他家传的宝剑叫“倚天”的啊。

二姐拧着眉头,说:“三妹,你也不忌讳,斩……,这听着就叫人恶心,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来抢剑?”

三姐说:“除了北冥空,再没别人。真是混帐,横出这一节,把好好的招亲会给搅了。湘雁那个贱人现在估计在笑话咱们呢。”

二姐喃喃说:“竟是他。”

我忍不住问:“二姐,你也认识北冥空啊?”

二姐不高兴了,把脸一沉,道:“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个浪子!我在昆仑山的时候,耳闻过这个名字罢了。他勾引青鸾,害得青鸾被王母娘娘罚去看守九叶灵芝草,这不是个正经东西。”

北冥空轻浮浪子,二姐矜庄贵女,是不屑认识他的。

虽然北冥空和我解释过他跟青鸾并无瓜葛,但听二姐言之凿凿说他勾引青鸾,我就觉得非常不舒服。

二姐问三姐说:“以前没听说东海有什么斩……剑,三妹,你在你义母那可曾听说过这把剑?”

三姐两只手拧到一起,说:“这是我义母平生的得意之作,她每每醉酒都会提起一些,陆陆续续的,我也知道个大概。事情说来咱们南海也是有份的,也不能赖北冥空来偷,那把剑原是东海龙族从他爹混天魔王北冥无忌手里抢来的。我一直以为那把剑是藏在东海龙宫里的,万没想到竟就在我住过的长公主府邸里,想想这后背也是要冒冷汗。”

我催三姐说:“三姐你倒是说重点。”

三姐咽了咽口水,说:“那把剑本名叫‘倚天剑’,是大鹏北冥氏的传家之宝。二姐,小妹,你们还记得偷炼内丹的渭河龙王吗?他触犯天条,一族子孙都跟着遭殃,全被赶出渭河,丧家之犬本就可怜,更惨屋漏逢夜雨,不知怎地招惹了混天魔王北冥无忌,北冥无忌仗着倚天剑,杀得渭河龙族满门破灭,所以倚天剑又有了个混帐名字叫‘斩……剑’,当时江湖上有句话甚嚣尘上,说什么‘安得倚天剑,跨海斩……斩玉……龙’。我义母徽音长公主闻得风声,就设了计,联合咱们并渤海、黄海及洞庭湖等五大湖,集九大龙族之力,围歼北冥无忌,成功诱杀了他,夺下了倚天剑。当年话事的是东海龙族,所以倚天剑就落在他们手里了。北冥无忌一死,北冥氏的名号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倚天剑也无人再提起。鬼知道他居然还有个儿子叫北冥空,否则当年就斩草除根了。如今北冥空羽翼已丰,夺剑来了,这个祸根,铁定是要来报仇雪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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