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死的?”顾芳樽将女婴交给了她的生父,询问道。
“我们寻到她时,她还是好好的,只是脸上的伤一直在流血,我们请了大夫给她止血上药之后,她就卧床休息了,待我熬好了药来叫她起来喝药时,却发现她已经去了......”已逝女子的相公怀抱着女婴哭诉道。
“有再请大夫查看过死因吗?”顾芳樽心生怜悯,继续追问道。
“看过了,大夫说是忽然气血衰竭而死。另一个医婆说是之前魂已经丢了,一睡着就不会醒了。”那小相公悲泣着回道。
顾芳樽安抚了这一家人的情绪后就匆匆回到了军营,处理完被妖人杀死的将士的后事以后,天已大亮,顾芳樽在军营的监牢里找到了雁青,他正拿着刀给被挂在木架上的妖人“剥皮”。
“说!你们的巢穴在哪里?一共还有多少人?”雁青拿刀对着那人的眼珠子,高声逼问道。
那妖人狼头脸上满是血迹,身上也早已血迹斑斑,看来雁青带他回来后就一直在对他用刑,只是这人好似哑巴一般,除了嚎叫便再无一个完整的字从他嘴中吐出。
“他好似根本不会说话,你再这样继续折磨他,恐怕他会死在这儿。”顾芳樽走上前对雁青劝道。
“他死活不肯说话,我杀了他也罢,我想将他身上的皮剥下来,看看他这身皮囊下到底是人还是狼,我想从他的头开始剥皮。”雁青一边冷声回道,一边拿着锋利的尖刀刺破那妖人狼眼旁的皮肤,刀刺穿了皮囊,刺进了他的眼珠子里,那妖人疼得发狂,发出阵阵鬼哭狼嚎。
顾芳樽实在看不下去,虽然这妖人杀了十几个军中的将士,但是雁青这般生生折磨他,顾芳樽觉得实在太残忍。可雁青倒是觉得只有这般将这妖人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忽然,雁青注意到这妖人有两层脸皮,里面一层是人脸的脸皮,外面一层是狼皮,两层皮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蠕虫,他手里的刀刺破了那两层皮之后,血色的蠕虫便随着鲜血一同流淌到了刀柄上,看起来委实恶心。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怪物?!”雁青极度厌嫌地骂道,他终于忍受不住眼前这个妖人满脸蠕动的血虫子,扔了手中的刀,扯了块布使劲擦手。
顾芳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这妖人,想起在庙里的时候,师父曾经跟他讲过的关于尸蛊虫的故事,他忙将雁青拉到身旁,看了看他的双手,慌张地问道:“可有让那血虫子咬到你?!”
“没有!太恶心了!哪能让那东西脏了我的手?虽然我的手并不干净......”雁青傲然回道,他注意到了顾芳樽紧张的神色,也知道他懂医理,心里清楚这妖人来历不简单。
“来人,去山间采挖一些石灰石,将石灰石敲碎倒进水里,再将石灰水提到这里来,没有命令,闲杂人不要进入这里,这些虫子有毒,千万别被虫子咬到。”顾芳樽对身后的将士命令道。
“看来你知道这怪物的来历,说来我听听。”雁青好奇地看着顾芳樽。
“这是民间流传已久的尸蛊虫,是邪术,但并非鬼神之邪,而是利用各种蛊毒炼制的尸蛊,凡是中了此种蛊毒的人就会逐渐失去意识,变成养蛊人的傀儡,我听师父说过,这种蛊毒是万蛊之首,没有解药。我建议你即刻放把火烧了这妖人,小心他将这蛊毒传给了其他人。”顾芳樽严肃地回道。
雁青听完这番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觉有些后怕,他思索了片刻,又顾虑地叹道:“可是若烧死他,我们的线索就断了,城中可不止他这一个怪物,若不赶紧找到他们的巢穴,听你这说法,那将来城中可是要出大事!这东西比瘟疫还可怖!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丢婴孩了!”
“此蛊虽毒,但它也有克星,只要我们收集足量的克星,将它们挨家挨户送到城中百姓的手里,叮嘱他们日夜佩戴在身,这些妖怪就不敢接近他们。城中也不会再丢失女婴了。”顾芳樽认真回道。
雁青忽然对顾芳樽刮目相看,以前觉得他只是一个榆木呆子,未料到他还有些真才实学,他歪嘴笑道:“想不到你还懂这些!说吧,这妖怪的克星是什么?”
“鱼腥草。”顾芳樽淡然回道。
“这好办,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在城中挨家挨户叮嘱,让每人务必日夜佩戴鱼腥草做的香包。只是这怪物,暂时不能杀,我要利用他找到他们的巢穴,再一把火烧光他们!”雁青边说着边往牢外走去,顺带叫上了牢里的其他将士。
顾芳樽也准备离开,可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那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妖怪,竟看见那妖怪正睁眼瞪着他,眼珠子还翻转了一圈,吓得顾芳樽忙走出去,狠力地将牢门反锁上。
过了子时,雁青终于忙完回到了营帐,顾芳樽还未休息,确定关押妖人的监牢的地上已经洒满了石灰水,又确认了如今阙月城城中人手一份鱼腥草之后,顾芳樽才安心躺下。
忽然,顾芳樽又不安地侧身看着一旁的雁青,忧虑地问道:“那些妖怪现在不能在阙月城偷女婴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去草原......”
雁青脱了盔甲躺在了榻上,侧身看着顾芳樽冷笑:“他们去了草原岂不是更好?这样阙月城就彻底安宁了。”
“不行,我得写封信给草原的可汗送去,告诉他们发生在阙月城的女婴失窃案件的原委,提醒他们做好防备。战事终有一天会了结,百姓是无辜的。”顾芳樽起身走向桌台,准备写信。
“你还真拿自己当救世主了啊?!”雁青怒气冲冲地下床,走到顾芳樽跟前,猛地打落了他手中的绢帛。
顾芳樽弯腰捡起地上的绢帛,抬头望着雁青温声回道:“你错了,我从未当自己是救世主,我只是在做一个有良知的人该尽的本分。战场上的事,我们战场上解决。这封信,我是一定要写的。”
雁青忍着怒气看着顾芳樽的眼睛,他看见了顾芳樽眼底的无畏和刚毅,这种大无畏的气度甚至有那么一刹那震慑到了雁青。
“你写吧。”雁青压制住了怒火,低声说道,站在一旁看着顾芳樽写完了信。
“那你还得给当今圣上写封信,不过我不敢保证皇帝会看你的信,毕竟他在皇城很忙,毕竟他后宫全是美艳娇娘......”雁青在一旁嘲讽着当今圣上。
顾芳樽忽然像是被雁青的话点醒了,他看着雁青猜疑道:“我们从中原一路来到边塞,为何路上未曾听闻这妖怪偷婴孩的诡事,反而在这阙月城里遇见了这些妖人,难道他们是......”
突然,一把匕首从黑暗里直飞向了顾芳樽的脑袋,身手敏捷的雁青差点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他慌忙拿起桌上的砚台挡了挡刀锋,最后匕首擦过了顾芳樽的头顶,割断了他的一缕长发。
“有刺客!”雁青惊呼道,忙快步走到床榻边拔出了自己的剑,又将顾芳樽的剑扔给了他。
营帐外的黑衣刺客用刀划破了营帐,冲着顾芳樽一刀劈去,顾芳樽用剑挡刀,雁青也一旁助他,可那人身手不凡,几招下来,顾芳樽的胳膊不幸被他的刀划破,两人拼力与他刺客斡旋。
“着火啦,着火啦!”军营外传来将士的高呼声,隔着营帐就能看到外面的火光。
顾芳樽和雁青联手也无法摆平这个刺客,其他的将士都忙着救火去了,外面乱作一团,营帐内杀气四伏,顾芳樽为雁青挡了一刀,腹部被划破,雁青为了救顾芳樽已然被刺客的刀逼到了绝境,眼看着刺客手里的刀就要切入雁青的脖子里。
突然,那黑衣刺客的背部被一只暗处飞来的箭矢射中,一箭毙命,雁青获救,刚起身便看见雁景手拿弯弓朝他奔来。
“景儿!你怎么来了?”雁青又惊又喜,看着雁景笑着问道。顾芳樽在一旁捂着伤口,看着雁青脸上的笑,顾芳樽不曾料到那般冷漠桀骜的雁青也会笑得这般纯真。
“我跟爹爹刚到。”雁景发现雁青和顾芳樽都有些衣衫不整,羞涩地将头转向了一边,不再看他们。
雁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才意识到自己只是穿着内衫,衣带在与刺客打斗的过程中被刀隔断了,胸口都坦露在外,而顾芳樽也是一身内衫,腹部还受了刀伤,衣衫破了,鲜血滴落得满裤腿皆是。
顾芳樽看见自己一身狼狈,不好意思当着姑娘的面包扎伤口,悄悄背过了身去,翻来床榻下的药和纱布,默然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谢谢你替我挡刀,这伤挺严重的,我帮你包扎吧。”雁青穿好了盔甲后走到了顾芳樽身旁,低声谢道。
“不用,你们赶紧去外面看看吧,今夜又是失火又是遇刺客,将士们一定很慌乱。”顾芳樽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轻声说道。
“我们去看看就来,你要小心。”雁青对顾芳樽说道,说完便跟着雁景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顾芳樽包扎完伤口后,穿上了战甲,走到那位被雁景一箭射死的刺客身前,发觉他的脖颈后有红色狼头印记,原来这刺客是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