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看得太通透，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如果明知无法避免，又何必去为自己招惹烦恼。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一趟乾清宫。皇上的身子最近倒是好多了，都没怎么咳了。”沈霏虞原本只是想将话题撇开，因而随便找了一个说辞。可是当话语当真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的注意力立马就全部被转移开了。
毕竟，在这个后宫里，真正关心她的人当中，皇上绝对算是一个。
慕容墨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真心欢喜道：“这当中，有你的功劳。若是没有你的话，父皇的病情不会好转得这么快。霏虞，遇见你，真的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墨，这些客套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就像你上次跟我说的那样，皇上是你的父皇，也是我的父皇。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事。”沈霏虞淡淡地扫了眼慕容墨，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
“晚膳还回来用吗？”慕容墨追问道。
沈霏虞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所以，你不必等我回来用膳了。”
“嗯，那好，你去吧，路上小心。”慕容墨叮嘱道，看着沈霏虞的背影，不无忧伤。
沈霏虞前脚才刚踏出去，小林子就过来敲房门了，得到慕容墨的点头后，一进房门来，就行礼道：“奴才参见太子，芙蓉姑娘让奴才过来请您去一趟。”
“有什么事情吗？”因为方才跟青篱与沈霏虞谈过话，虽然慕容墨一直在用言语维护沈霏虞。可心里，到底是存了芥蒂。此番见芙蓉让小林子来请自己过去，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耐烦。
小林子身负使命而来，自然也不会轻易退缩的，看着慕容墨，用祈求的语气道：“您就过去看看芙蓉姑娘吧，她这段时日一直都足不出户的，整个人郁郁寡欢，一下子瘦了很多。”
“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让她多反思反思一下。”慕容墨的语气依然冷淡。
小林子锲而不舍地道：“太子，奴才也有好几天没有看见芙蓉姑娘了。今天芙蓉姑娘的房间门没有关上，奴才经过门口，偶然看见了芙蓉姑娘，顿时就被吓了老大一跳。”
虽然很不想管芙蓉这件事情，但是慕容墨却还是下意识地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芙蓉姑娘整个人比起从前要憔悴了许多，如今仿佛是风轻轻一吹，整个人就会倒下去般。您是知道的，芙蓉姑娘性子骄纵，难以合群。以前，有个叫兰儿的宫女对她忠心耿耿，为她将一切都筹谋好。可如今，兰儿已经死去，芙蓉姑娘顿时就成了一只孤雁，再加上又失了您的恩宠。整个东宫，但凡是个人，都能对她随意欺凌侮辱。”小林子语气诚挚地说道。
慕容墨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同情心泛滥，顿了顿，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前去看望芙蓉。不管芙蓉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他唯有看见了，才能觉得心中安定。
芙蓉果然憔悴得十分厉害，慕容墨看见自己去年送她的那只翡翠玉手镯，如今戴在手腕上，松松垮垮地仿佛随时都会滑下来般。
看见慕容墨，芙蓉仿佛十分意外，未语泪先流，起身迎向慕容墨，哽咽地到：“太子，您总算是来了。蓉儿原本还以为……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看到你了。”
“怎么会。”慕容墨轻声道。他的双眼停留在芙蓉的脸上，这张脸，原本是带着肉感的可爱圆脸，眼下却瘦成了有着尖细下巴的瓜子脸，原本就大的眼睛，此刻显得越发大，像是两个铜镜般，清楚地将一切都倒映在眼中。
而慕容墨，也清楚地从芙蓉眼中看到自己。他讶然地发现，芙蓉眼中的自己，那目光极其陌生而悲悯，那是属于对路人才会流露出的情绪。
他瞬间，就有些惘然起来，不明白这些突然生出的情绪是从何而来。因而，扯出一抹笑脸道：“你该注意加强营养，看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那我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太子您会心疼吗？”芙蓉轻声问道。
慕容墨将眼神瞟开，道：“每个人都有义务去好好地爱自己。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陪着你一直走下去，纵然是你父母都不能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做到与你感同身受。所以，等着别人心疼，倒不如自己心疼自己。”
“是吗？”芙蓉凄然而笑，一滴清泪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往下流淌，语气黯然而又充满不甘的道：“可太子您从前不是这样说的，您从前说过，蓉儿永远都是您心尖上的人，您会好好地照顾蓉儿。太子，这些话，都是您亲口说出来的，难道您就全都忘记了吗？”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你要学会遗忘。就像是风过无痕，雁过无声。”慕容墨轻轻摇了摇头，道：“蓉儿，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也是有一本帐的。你都做了些什么，我心里也是有一本帐的。每个人的忍耐度都是有一定限度的，你超过了那个限度，那么产生这种限度的关系就会直接瓦解。”
“太子的意思是？”芙蓉咬着嘴唇，看着慕容墨的眼睛道。
她心中其实已然明白慕容墨这番话的意思了，可是她就是不死心，她就是要逼着慕容墨亲口说出来，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芙蓉用力地摇头，伸出双手抱住慕容墨的双臂，凑近去亲吻慕容墨的嘴唇，可是却被慕容墨巧妙地避开了。
慕容墨语气淡淡地说道：“蓉儿，你别这样。”
听到这句话，芙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
他让她别这样？
她想要亲吻他，而他竟然躲开，让她别这样！
“那我该怎样，你说，我该怎样！该像沈霏虞那样，成天对你摆着一张臭脸；该像沈霏虞那样，动不动就哭泣装得弱不禁风似的；该像沈霏虞那样，表面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背地里鬼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勾当！”芙蓉被慕容墨的行为彻底伤透了心，情绪激动不已，一时之间，怒火攻心，倒又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