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有些烫，顺着喉道滑下去，沈可人只觉得胃里都跟着火辣辣地疼起来。但，面上却是倔强的笑意。
不管沈长笙怎么冷淡，沈可人依然坚持着一个人布置成亲相关事宜。
说来，丞相也实在是拿沈可人没有办法。就这样一个女儿，换了谁应该都会捧在手心里来疼爱。
原以为沈可人对沈长笙的喜欢，只不过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以为只要将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让沈可人自己冷静冷静下，这件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却不曾想到，沈可人对沈长笙竟然是动了真心，她要嫁给他的决定，无人可以撼动。
丞相没辙，寻思着沈长笙毕竟是个不错的人，又疼沈可人。
沈可人嫁给他，也不会吃苦受罪。于是，便点了点头。
至此，婚事便定了下来。
倘若丞相知道，沈长笙不愿娶沈可人的心，更胜过沈可人要嫁给沈长笙的心，恐怕就不会愿意点头将沈可人交托到沈长笙手中了吧。
不过那是后话不说也罢。
相府嫁女，这是大喜事。
朝中大臣们，不论关系亲疏，都备了礼物送上门。一时之间宾客络绎不绝，相府里不管是管事还是奴才，个个都喜笑颜开。
皇上也派人送了隆重的贺礼到相府。
沈霏虞原本是不想送什么的，毕竟这桩婚事，并不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和美。
可是想到，到底也是沈长笙第一次成亲。
于是便让春菊去挑了好的锦缎，跟春菊一起为沈长笙绣合欢被。
春菊知道这是绣给沈长笙成亲用的，十分尽心尽力。只是，因为心神恍惚的缘故，针尖一偏，顿时就扎到了指尖。春菊吃疼，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没什么事吧，来，给我看看。”
沈霏虞拿过春菊的手看了看，好在针扎得不算深，不过挑破了点皮，隐约看见点血丝，并无大碍。
沈霏虞将春菊的手放下，春菊的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别这样，想着，这毕竟是他成亲盖的被子，你若这样，岂不是让他成亲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沈霏虞扫了眼春菊道。
春菊见沈霏虞这样说，忙挤出一个笑脸道：“是奴婢一时失态了。”
“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是尊卑毕竟有别，以你的身份，做他的正妻也不可能。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瞧着他对你也算不错，等过段时间我跟他提一提，让你过去他身边伺候吧。到时，能不能得到名分，也就全看你个人造化了。”沈霏虞轻声道。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从来都不曾贪图过什么名分，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心里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春菊忙表明心意道，担心沈霏虞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又道：“只是，奴婢走了，您身边就没有一个可心人了。奴婢……”
沈霏虞接过她的话头道：“你不必自责什么，我也不是新进宫的了，身边想找个人使唤还是有的。你如今已经芳心暗许，我若是强行留着你的人，也只会徒惹厌烦，倒不如干干脆脆地将你送出去。了了你的心愿，也权当是你在我身边尽心伺候的赏赐。”
“奴婢多谢太子妃，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春菊感激地道。
沈霏虞脸上笼罩着一层光，淡淡地道：“时间不多了，还是快点绣被子吧。”
房间里的蜡烛，一点一点地滴着泪。
沈霏虞伸了个懒腰，放下针线，抬头锤了锤腰道：“时候不早了，都放下去歇着吧。”
“不，太子妃您先去睡吧，奴婢还熬得住。”春菊摇头拒绝道。
沈霏虞也不欲多劝，只是道了句你好生照顾着自己的身体，便往内室走去。绣了一天的花，这会只觉得腰酸背痛，一挨到床，就立刻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当中，似乎听到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但是因为太困乏的缘故，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醒来的时候阳光都已经洒满房间。
沈霏虞自己穿戴好，走到外室一看，春菊已经穿戴一新正全神贯注地绣着被子。沈霏虞轻叹口气，没有打扰她，抬高声音叫道：“翠屏，进来服侍我洗漱吧。”
“太子妃您醒了呀，奴婢服侍您吧。”春菊说着要起身。
沈霏虞转身，摆手道：“无妨，谁伺候都是一样。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吧。”
想服侍洗漱这种贴身活，翠屏还是第一次干，心情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在给沈霏虞捧漱口水的时候，手都还明显地抖了抖。
沈霏虞抬眼看向她，不带任何表情地问道：“怎么，我让你很害怕吗？”
“回太子妃，不是这样的。只是，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这样贴身伺候您，心里高兴得所以紧张。”翠屏虽然不够稳重，但说起话来却也是极为讨巧的。
沈霏虞面色终于稍稍缓和下来，淡笑道：“既然是如此，那你好生练习着，以后可能近身伺候这样的事情就全权都要交到你手中了。你能确定以后看到我不会抖，敢陪着我在这皇宫四处走动吗？”
“多谢太子妃赏识，奴婢一定能。”翠屏听出沈霏虞言下之意，忙躬身笑道。
沈霏虞也不想说太多的话，洗漱过后，坐在镜子前，看着翠屏为自己梳发。翠屏如今手是不抖了，但梳发的手艺到底还是比不上春菊的好，好几下都扯着发丝，疼得沈霏虞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若不是神情惫懒，沈霏虞肯定会让她退下，自己来梳发了。
翠屏也自知手艺不精，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语气却欢快地道：“太子妃的额头生得真饱满好看，要是尝试着把这齐刘海全梳上去，说不定会别有一番风情。”
沈霏虞看了眼镜子里，翠屏会意，忙将沈霏虞的刘海往后拢。
“不错，看上去的确是别有风情。”
沈霏虞点了点头，笑道：“先顺其自然地让它慢慢长吧，等遮了眼睛的时候再全部梳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