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收好，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皇后轻轻拍了拍沈霏虞的手，转身回到石凳上坐下，面色也恢复如常。
沈霏虞只得将小瓷瓶往自己衣袖里塞，也在石凳上坐下。
只是，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办才是稳妥。
一边是皇后娘娘，对她有知遇之恩，让她从相府最卑贱的下人摇身一变成为太子妃。
虽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另一边是太子，虽然两人不能如寻常夫妻那般鹣鲽情深，但毕竟是自己的夫君……
沈霏虞被这桩事纠结着，自然吃什么东西的兴致都没了。
可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是笑着跟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霏虞今天能来陪本宫，本宫心里实在很开心。眼下也快到午膳时间了，霏虞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膳吗？”
皇后探寻地看向沈霏虞。
沈霏虞哪里还有心情留下用膳，忙起身笑着婉拒道：“多谢娘娘美意，只是府里还有点事，霏虞要先回去一趟，改日再陪娘娘用膳。”
“既是有事，那么本宫也不便相留。菱月，昨儿个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你逐一挑选着给太子妃带回去，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小小心意。”
皇后又拉着沈霏虞说了一会话，无非不过是问她身体好了没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但在沈霏虞看来，却总觉得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菱月收罗了皇后赏赐的东西递给沈霏虞时，见沈霏虞脸色苍白，神思恍惚，不由问道：“太子妃怎么了？”
沈霏虞看着菱月，突然眼前一亮，正想开口询问娘娘要自己这样做的深意。
转念一想，这样重要的事，皇后又怎会跟身边的一个宫女说呢。
因此，只是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碍事的，只不过是身子还未大好，总是很容易累。这不，才陪着皇后说了一个上午的话，就觉得很疲惫了。”
“那太子妃便快点回去歇息吧。”
菱月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霏虞上了软轿，直到领轿人叫起轿时，这才转身去给皇后复命。
沈霏虞心神不安，拢在衣袖里的那个小瓷瓶就仿佛是一枚定时炸弹般，随时都会让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掀起更多的巨浪。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沈霏虞正疑惑间，绿袖挑开帘子压低声音道：“是嘉常在。”
嘉常在？
沈霏虞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这个嘉常在自己倒并不陌生。
还记得上次皇后娘娘设的红梅宴上，这个嘉常在可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为难自己的机会。
本来没想要跟她打什么交道，可是眼下撞见了，自然不可以视而不见，当下只得搭着绿袖的手跳下轿子。
“哟，这不是艳丽无双的太子妃吗？”
嘉常在妃身着秋香色宫装，手挽碧霞飞彩薄纱，长长的裙摆逶迤于身后，优雅华贵，飞仙髻上左右各插三支金步摇，随她婀娜走动间，步步生辉，柳叶眉下，美眸华彩流溢，唇边，却掠过一抹冷笑，倨傲地睨着沈霏虞。
沈霏虞忙笑着迎上去，行礼道：“霏虞见过嘉常在，愿嘉常在万福金安。”
“得了，太子妃的礼呀，我区区常在可受不起。”
嘉常在绕着沈霏虞走了一圈，目光如一柄浑然天成的剑，将沈霏虞全身都仔细地刮了一遍，仿佛非得刮下点什么才甘心。
沈霏虞还算镇定，依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一旁的绿袖，却是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嘉常在，霏虞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沈霏虞福了福身，正准备转身。
嘉常在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沈霏虞的手，笑道：“太子妃跟太子的感情可还真是好呀，这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就这么急着赶回去么？”
“嘉常在误会了。”
沈霏虞听得一头雾水，嘉常在此刻不论神情还是言语，都带着一股压都压不住的酸味。
“哦，是我误会了么。既然这样，那我给太子妃赔罪了。眼下也快到午膳时间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到太子妃过我宫里一起用膳呢？”
嘉常在言语柔和，挽着沈霏虞的手，十分亲热。
沈霏虞摇头，婉拒道：“霏虞真的还有事，下回再……”
“折日不如撞日，太子妃又何必推三阻四呢？”
嘉常打断沈霏虞的话，径直拉起她的手往自己宫里走。
沈霏虞挣脱不得，也不便挣脱，只得跟着嘉常在走，微微侧过头看见绿袖也是苦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嘉常在因为位分不高的缘故，只拨了一个偏殿居住。
到了房里，嘉常在便屏退下人，拉着沈霏虞的手直接坐到了榻上，绿袖见状，自然也不便留下，于是跟着退了出去。
“太子妃，太子他最近可还好？”
嘉常在突然抬头看着沈霏虞，如秋水般的明眸里夹杂着淡淡的血丝。
沈霏虞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忽然用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显，仿佛是随时都会飞跃出来的小青蛇。
心里有些不安，一边盘算着嘉常在究竟有什么阴谋，一边回道：“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太子也还跟以前一样。”
“还跟以前一样？他还跟以前一样？”
嘉常在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胸口，眼泪顺着精致的面容一路蜿蜒而下，语调突然变得凄厉哀婉，哭道：“慕容墨他，可真的是冷血无情啊！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就真的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沈霏虞看着嘉常在哭得花容失色，嘴中直呼太子的名讳，再联想起她对自己的莫名敌意，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想来，嘉常在入宫前曾经与慕容墨有过感情牵扯。
不知为何，沈霏虞竟然觉得眼前的嘉常在十分可怜，从自己袖中掏出锦帕，探过手想要替嘉常在逝去脸上的泪水，却被嘉常在一把抢过。
嘉常在怒道：“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我知道你此刻心底一定乐开了花。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别高兴太早，好戏总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会上演的。你如今，才不过是刚刚粉墨登场而已。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名讳又如何呢，上有太子的冷漠无情，下有艳丽的丫鬟虎视眈眈。”
“太子妃一位，怕是你也坐得不安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