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谁都不想再见的,可一想到武则天,宋玉终是特别的害怕,只得依照惯例,召见薛绍。赵氏之死,李贤被废,都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面前,如今武则天竟也对自己下了手,这也让宋玉意识到,武则天的恩宠是建立在顺从她的基础上。
这几天她也猜到了彤史写的必是叫武则天满意的结果,谢瑶环避免了自己和薛绍同房,又能给到武则天交代,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原谅谢瑶环。宋玉打心底对武则天起了畏惧,更加不敢去拆穿这个谎言。她现在算什么?在现代这叫做给薛绍戴了顶绿帽子?
看着眼前埋头用膳的薛绍,宋玉头一次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但这抱歉仅仅只是有些感同身受。
“你的额头怎么了?”宋玉晃眼见他额头边角红肿,随口问道。
薛绍摇头道:“没什么,有劳公主关心。”
宋玉不过随口一问,也没放在心上,再看了眼他那肿的有些明显的伤,依稀记得之前谢瑶环说他现在和武家兄弟关系处的不错。左右也是无聊,便问道:“以前听杨武安说你不和他们,现在怎么和武家人走得那么近?”
“是啊,大表兄和二表兄常往来禁中,时常聊些南方风俗趣事,实在令我大开眼界。”薛绍听她罕有的和自己说这么多字,一时欣喜,抬头见她自顾自的饮酒用膳,一副漠然的神色,心顿时凉了半截,遂支吾道:“毕竟是表亲兄弟,走得近些,总归是好。”
宋玉本是随口问,并不关心他是跟谁亲近,听了后话,脑子不禁转了个弯,忽尔讥笑道:“你倒是会拉交情。”
听出她语气的不屑,薛绍立时红了面。与人打交道并非他所长,但不代表他不通晓人情世故。如今天后势力逐渐壮大,武家人虽非要职,但天后推捧之心众人皆知。再看自家兄嫂那件事,薛绍怎也懂得与武家人处好关系的必要。何况武承嗣旁敲侧击的给自己提过是他阻止了天后,不论他是否有亲近自己之意,自己却是万万得记着他人情的。
“谢瑶环呢?”薛绍本想岔开话题,哪儿知话一出口便见宋玉脸色骤变,极不正常,“问她做什么!”薛绍纳闷,不知她俩怎么了,关心道:“莫非是有了争执不成?”
宋玉见他还敢追问,立时醒悟过来,该死的谢瑶环,简直不要脸!可她哪里敢说不是?既然叫薛绍误会了,那就误会吧。“你倒是看得开呀,驸马爷!”宋玉半带着自嘲,又带着讥诮。薛绍也是没用,戴了绿帽还要帮着小三?他们这到底算什么?
薛绍脸皮微微一抖,迟疑片刻,放下筷箸,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的伤,欲言又止的起身,施礼低声道:“我先回去了,公主早些安寝。”
宋玉讶然,落寞孤清的背影映在眼底,仿佛以前那个丰神俊朗的郎君不见了。宋玉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打击了这个郎君的自尊心,若换了其他家的郎君,估计这会儿一准要跟自己打起来。
想起他额头上的伤,薛绍温文尔雅,必然是个爱惜自身的人,他那额头说磕碰了,伤口并不像,但他却也没言。宋玉起初不在意,这会儿倒有心想要知道一下了,如此一想,她不禁皱了眉,难道薛绍还会跟人打架?贵家子弟打打架实属正常,但以薛绍的为人,不像!宋玉默然片刻,唤来杜顺,着他去打探一下。
每当华灯初上的时候,宋玉便不想再被人打搅,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晚都会靠着廊柱子坐在廊檐下,翻来覆去的想,想前世,想今生,活了三世也可算是白活了。
只要她不闹,杜顺等人就松口气,只需照顾好她,远远的候着,一切由得她去。宋玉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天发了疯一样的做法,叫他们自那后看自己就像看孩子一样。
她是害怕,这种恐惧由心入肺,缠于根骨,是从前世带到今世,直到那天之后,她才发现,这恐惧如影随形,从未离去。没人知道她是有多么的害怕,又是在害怕着什么!
摸了摸手臂伤患处,刺痛惊人,连带脚底的伤口都觉得心惊胆寒。想起婉儿背上的伤痕,历历在目,她不要前一世刚穿越那样心浮气躁,好似那个太平依旧没有消散,只是被深深掩藏起来般。
她不要变成那个疯狂的太平!
她需要平静。
平和的心情取决于态度,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或是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坦然。宋玉觉得自己应该如此,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彻底摆脱那种丝丝缕缕的恐怖。
咕噜声自后传来,是轮子压着木地板的声音,打破了她难得的宁静。
她没有回头,紧了紧衣襟,下意识的将双腿收起,抱在胸前。她知道是谁来了,也只有谢瑶环敢来打搅自己。
看着她抱腿的样子,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动作。谢瑶环说不心痛是自己骗自己,每次过来,她都会无意识的曲起双腿,紧紧的抱在胸前,谢瑶环知道那件事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天冷,出来的时候披一件风麾呀。”谢瑶环说着,解下自己的风麾与她披上。察觉到她的身躯随着风麾的落实微微颤抖了一下,谢瑶环觉得有些鼻酸。
宋玉没有拒绝,抱了腿往廊柱缩了缩,不言不语。
谢瑶环抿抿嘴,开口道:“太平,太子贤不日就要动身了。”
半晌,宋玉才回过神来,赫然回头问道:“什么?”
谢瑶环叹口气道:“宫里传来消息,明日便会宣读旨意,要将太子贤流放巴州了。”她话说着,眼睛不离宋玉,见她脸色苍白,原本圆润的脸庞瘦了一大圈,下巴都成了锥子,关切道:“太平,让我回来照顾你吧。”
宋玉听了前头,尚没来得及感叹,闻言一怔,撇开了头。这几日,她不许谢瑶环再贴身伺候,只在此时此分她才会来看自己一眼。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大感悲恸,她恨极了她,然而没了她,这些日子生活都仿佛乱了套,吃不好睡不好,满桌佳肴分毫打动不了自己。谢瑶环在必会多劝,而杜顺他们怕自己,不敢劝,自己不吃,他们就收走。
她满心甚是怀恋从前在令月阁的时候,可越是多想一次,心便越痛一分,恨也便更深一分。
宋玉转过头去看着她的双腿,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嘴上却问着,“你什么时候能走动了?”
“太医说还需保养些时日。”谢瑶环听她“关心”,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虽然宋玉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能问及已让她欣慰。
“哦。”
空气有些凝滞,一时无言。
良久,宋玉又问道:“婉儿给你的消息?”
谢瑶环默认,道:“天后特许她每月都可以回掖庭去探望她娘亲,前不久还赏赐了新衣。”顿了顿,她又道:“今日她替贤太子求情,天后未许,却也没责怪她,倒是刘仁轨替贤太子求情,被罢了左仆射,失了首席宰相的权位。婉儿如今是深得天后信任。”
“婉儿善良,对所有人都好,都那样。当初她被我娘派去东宫,她一直觉得是她把二哥送到了我娘刀下,所以是我娘利用了她,又怎么会责怪她?其实根本都不是她的错,是我娘太会使手段。”
“太平......”谢瑶环微微皱眉出声阻止,她听得出她话里话外对天后的不满,心知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面其实是有怨恨的。
宋玉却不理会她,仿佛提起婉儿,就有了兴致般,滔滔不绝的讲着那年东宫发生得事。谢瑶环本想提醒她不可妄议,然而话到嘴边又停住,太平不对外人讲就罢了,这些事情恐怕一直藏在心里面她也是憋得难受,不妨就让她都说出来好了。
宋玉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道,说起以前来,说起谢瑶环还没到令月阁的时候,甚至说到了在承欢殿上第一次遇上婉儿的时候。
谢瑶环做了个忠实的听众,她知道她不是在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那些过往太过美好,而现在对她而言又太过残忍。谢瑶环深知安慰无用,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一会儿痴笑,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哀叹,一会儿蹙眉,谢瑶环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绞着心头肉般的难受。
说的累了,宋玉闭了闭眼,靠在廊柱上微微喘气,真的好累,婉儿还在,可她今后该怎么过?她还承诺了婉儿,她会回去的,可如今,她要怎么回去?她哪里还有颜面回去见她?
“太平,夜深了,回屋就寝吧。”谢瑶环长叹口气,双手转动轮子,让了位置,伸手去扶她。
宋玉低眼看过那双手,面色不经意的白了白,避开她,起身绕过她往屋里去,行至门口,除下风麾,让那温暖自身上滑落地下。
眼望着厚实的殿门自内合上,谢瑶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风麾,苦笑着移动过去,弯腰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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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环女王坐轮椅了,我这个人特别的喜欢轮椅,尤其是坐在轮椅上的御姐。因为轮椅的花样很多,玩法也很多哟~我觉得我有必要来一场轮椅PLAY了。
MMP呀,我还以为选2的人会很多,结果一圈看下,竟然选1的多!真是让宝宝失望!
但是宝宝是公正的,那马婉曌番外,我们情人节见咯~~(一脸怨气的宝宝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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