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裹了蜜一般轻轻的过去,闲暇时养花,从湛有空时便带着我四处游玩,骑马打猎,值得骄傲的是,因着我培育的花是大宋所没有的,花朵又是饱满好看,许多人慕名前来购买,可以说京城里一半的名种都是从我的花院里传出去的,满院的花朵常常卖断货,真真是供不应求,隔壁好心的姨娘常常会过来帮我打点,时间久了,我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生活没有保障,便让她留在我的花院做些轻快活,每月会给她很多工钱。
姨娘因此很感激我,常常说碰到贵人了。
呵呵,什么贵人,左不过我钱挣得也花不玩,世事能多帮帮人家尽量多帮帮,也算是为自己积点德。
满院簇簇拥拥花开的时候,当真是美如云霞灿如锦绣,姿态千妍百丽,香馥如雨,来往的人皆赞不绝口,花朵卖给爱花之人,也算是好的归宿了,唯独那棵红葶,我把它换了一个上好的镏金小盆里好生养着,谁都不卖。
红葶开的时候,颜色深红烈如火炬,那是从湛最喜欢的花。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年。
又是一个蜂喧蝶嚷,草长莺飞的春。
这一年的杏花开的异常热闹,熙熙攘攘,又轻不胜风,春日的天气又好,照在身上暖暖的,便提议和从湛一路去郊外观赏杏花。
杏花越是往南,开的越热烈,风乍起,花朵簌簌如雨,一朵一朵沾在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胭脂。微风拂起长发,像纷飞在花间的柳丝,枝枝有情。
偶有鸟儿飞过,带动着杏花,搅动了漫天琉璃灿烂的阳光。
依偎着从湛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半天时光,路过一座小巧别致的亭台时,我提议坐下来休息会。
亭台下的水里遍种荷花,只是还未长成,只有盏盏荷盖,绿叶田田。
走了半天都不晓得累,一坐下来却觉得双腿酸软无比,不由得蹙眉看着远方开的更加热烈的杏花胡乱捶打着双腿。
从湛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一般,笑道:“累的走不动了吧?”
我不甘道:“难道你不累?”
从湛笑:“我是男人,怎么可能累。”
见我不说话,复又道:“要不然别往深处走了,待会就回去吧。”
“可是那边······”我指指远方开的更胜的杏花,犹自贪心不已。
从湛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去摘一枝回来给你?”
我低头想了会,虽是想一同去,可无奈双腿不依,只好点点头。
亭后有股清泉,从湛走后不久,我觉得有些渴,便俯下身摘了片荷叶接水喝。
大宋的水质是相当好的,入口清甜。
忽闻得背后有个醇厚的男声,“伯方,弄点水过来。”
我转过身去,亭边一个男人穿一袭素淡的白色袍字,长身玉立,丰神朗朗,面目极是清俊,那样俊美的脸庞却隐隐透露着些威严。
他乍然见了我,目光倏地一亮,炯炯的看着我,似曾相识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打量了他许久,迟疑道:“难道是你······”
旁边那个仆人忙对我小声道:“皇上。”
皇·······上······?
“天啊······”我又惊又喜,“小弟弟一下子长这么大了?”说完,觉得这话有点搞笑,便接着道:“我都忘记了你会长大!以前我离开时你才十三岁呢!”
“十四。”小弟弟低声说。
果然是长大了,声音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乍然见了我,倒看不出多欢喜的样子,我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在怪姐姐都不去看你?”
小弟弟没有说话,一如往昔,他话很少,能少说尽量少说。
我们是不是得有五年没有再见了?真不曾想,当时一个小小的少年竟会长成这般风度翩翩的公子,哦不,帝王。
我贪婪的看他一会,却一不小心,托在右手的水在我的激动中溅到了他的衣服上,我又忙为他去掸水珠。
遇到久别的故人,我真是欢喜的不成样子,倏忽想起他要喝水,便道:“要喝水吗?”
没等小弟弟说话,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转头去看,是从湛回来了,便道:“你去了好久啊,有摘到吗?”
从湛刚要说话,眸光一转看到了小弟弟,忙跪下叩见。
小弟弟伸手虚扶了从湛起来,我便把盛了水的荷叶递给小弟弟喝,拉住了从湛的袖子,把他手中的杏花取了过来,低头闻了闻,香气馥郁缠绵。
只要从湛给我的,什么都是好的,我对从湛笑了笑,然后转头对小弟弟说:“我的珠子在水里泡太久,勉强送我回去后就坏掉了,好不容易恢复,居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落地处又不是皇宫,刚好落在一家酒楼的银柜旁边,被当做小偷送到开封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狼狈,最后只好报了从湛的名字救我。”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悄悄涌上一层暖意。
闻言,小弟弟的目光落在从湛身上。
从湛低头再向小弟弟行了一礼,方对我浅浅的笑。
我接着道:“现在由从湛出资,我在安福巷······就在蔡河云骑桥畔,买了小院在养花呢,京城很多名种都是从我手里传出去的,有空来看我吧?”我与从湛对视一眼,复又局促道:“还有······我们常常一起出去,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大约会没人要了,何况从湛又是我的出资老板,以后算账太麻烦,干脆就成亲算了。他已经拟折上报朝廷了。”
还未说完,我就感觉有些面颊潮红。
“你们都要······成亲了?”小弟弟眉目间有些惊诧。
“恩。”我看从湛一眼,羞怯的点点头。
小弟弟默然良久,忽然兀自泛起一抹昙花似的微笑,道:“那恭喜了。”他的脸上是类似于欢喜的笑,可是我并瞧不出欢喜的神情。
待他走后,我问从湛,“小弟弟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哦。”
从湛捏捏我脸颊,笑道:“还得多欢喜?哪能人人都像你一样天天活蹦乱跳的。”
我想了想,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