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我最终也没送成,因为不要脸的李世民借口我画得太大,不适合与公主观看,让我再画小点的,最好画在团扇上,让公主能日日见到母亲的妆容,这幅大的就留在宫中,让皇后的子女们好常常能见母亲。呸,他自己想要,还把孩子们都搬出来,我快气疯了,我不眠不休画了十多天,竟然他说太大。
而更不要脸的是,李世民招来了太子承乾,魏王李泰,晋王李治,还有小兕子,让他们来看母亲,于是这幅画成了他让我画的,为了让子女们能一睹母后风采。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心里暗骂着,可是又不敢与帝争功,只能微笑点头。
子女便是子女,承乾,李泰,看到画眼圈便红了,久久不愿移开眼睛,而李治马上就泪流满面大叫母后,兕子则定定的看着画轻轻的用手摸着画中皇后的手,她不够高,只摸得到手,李世民抱起了她,让她能平视皇后的脸。
“这是我娘?”兕子有些迟疑。
“嗯!兕子跟你娘一样美,我让夫人再给兕子画幅小的,让兕子能时时都见到娘。”李世民柔声说道。
“不用了,兕子见到娘就行了,我娘就是这个样子吗?和以前的画不一样?”她还在纠结。
“兕子,这就是娘,这个最像。”李治抹着眼泪说道。
兕子看向大哥和四哥,他们点点头。她这才确信了,把目光投向画,不再说话,我看着她的脸,再看看画,我知道我错了。我终于知道这些天,我一直不确定的地方在哪了。是啊,我一直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不然也不会拿来给李世民看,我画了我心中的长孙皇后,可是我没画出一个母亲。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这历史上著名的三兄弟。
承乾,我对他的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是个同性恋者。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身材高瘦很有点同人男的味道。从容貌上看,三个嫡子中这位最像李世民。从刚刚的表现上看,突看画卷,他从震惊到感动但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情感,表现非常从容,很有些帝王的风范。
而野心家李泰看上去优雅很多,很有文人的气质,但显得有些胖乎乎的。同承乾与李治的真情留露相较,这位真是假了很多,当然看到母亲的画像,他还是感动了一下,但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没像兄长那样压抑住眼泪,也没像李治马上就泪流满面,他拿捏得恰如其分,可是正是这恰如其分让我觉得太假了。
我领着兕子回家,李治照例送我们出宫,李承乾竟然也跟了出来,默默的送我们到宫门前时,承乾对我笑了笑,长鞠一躬,我忙回礼,承乾什么也没说。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在感激我吗?
晚上兕子一直没怎么说话,即使是最爱吃的菜也吃得很少,我也不让人问她,静静的等待着。
吃过饭,蔷儿跟着扣子去他的工具房了,元庆他们搬走之后,我在前院里弄个工具房让扣子在里面练习,蔷儿也日渐懂事,没事时,她会帮着扣着做个花样什么的,大家心照不宣的由着他们自己发展。
婆婆和祥嫂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我带着兕子回了书房。
“夫人要教兕子读书吗?”兕子一直叫我夫人,我也没让她改,因为我也不知道应该让她叫我什么。
“兕子已经念了很多书了,我没什么可教你了。”我亲亲她,把她抱在怀里,摊开小张的白版纸。因为有兕子在,于是我定了一些这样的硬纸,专门给兕子画故事书。
“那要教兕子画画吗?”
“不是!”我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为何我一定要教你东西?”
“爹让兕子跟夫人多学习,说夫人很像我娘。”
我笑了,再亲亲兕子的面颊,开始随手在小纸上画长孙皇后,我把我记得住皇后的形态,还有我跟皇后之间关于孩子的谈话。没有色彩,只是简笔的连环画。
兕子静静的听我说着,随着有画的纸片越来越多,而她的泪终于滑了下来。我没说话,静静的搂着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兕子一天天的长大,与我也越来越亲近,我与李世民之间也有一种类似于朋友的感情,每次我进宫我们会长时间的在御花园里散步交谈。而这次他带我上宫中那座高台一起远眺长孙皇后的昭陵。
“皇后去世前朕与她谈及夫人要与武大人合墓,皇后羡之。朕与皇后说,朕也与她合葬,生死相随。皇后却说与礼不合,她心里应该是希望这么做的吧?”
“皇后曾与妾说过,生凭最幸福之日是陛下牵手看日落的那日。”
“她这么说?”
“是,妾一直后悔为陛下画了那幅皇后像。妾画的是妾心中的皇后,而未能画出陛下之妻、兕子之母。”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回头看向了昭陵。好久,“皇后亲自选了媚娘,让我在媚娘成年之后召入内宫。她说,夫人智,媚娘应该也不差。朕实在对媚娘有所期望,却不想她更似武卿。”
“士彟说送媚娘进宫是蠢事,媚娘刚烈这重重深宫只怕……”我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夫人从未向朕请求让她出宫,却变向的帮朕把她遣离朕的身边。”
“她出宫能再嫁吗?只怕更麻烦。媚娘性子虽烈,但却爱书如命,士彟也常与妾说让她就在家中念书也好。在薛太妃那儿,有皇家浩如烟海之书,由她念个够吧!”
“怨朕吗?”
我摇头,看着远远的山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妾很羡慕皇后,陛下千古一帝、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然内心深处最爱之女人便只有皇后而已,妾既不愿让媚娘来辱没陛下的这份真情,也不愿媚娘在皇后的阴影之下蒙受帝恩。”
李世民白了我一眼,“后一个才是你的理由吧!”
我笑,继续说道:“然妾最羡慕的是,她死在陛下之前。妾不止一次的想,如若妾也能死在士彟之前,妾之言行将永刻士彟的心中会多好。其实留下的那个才是最苦的!”
我听到身边的男人长长的叹息,此时的他应该与我一样感同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