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尧得了言颜的支援,很是得意地看了林子高一眼,然后看向言颜:“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老师的学生。”
“我送你们出去吧。”言颜摸摸慕容尧的头,心中有些欣慰,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如今这个形式,与旧时相识愈亲近一分,她的处境便愈危险一分。
将人送到门口,言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慕容尧和林子高道:”你们赶紧把这群江湖人士带走,我可不想再天天坐马车去上朝工作。“
“湛卢剑到了我们手中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想留他们,他们也是不愿意留下的。”林子高意有所指,说的是言颜私下散布关于湛卢剑在他和慕容尧那里的消息的事。
言颜轻笑一声,坦坦荡荡地承认:“你们的麻烦以后还多着呢,赶紧走吧。”
又说了几句,将“三年之约”再次强调几遍,林子高和慕容尧终于离开了,言颜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这两个人带着“湛卢剑”离开,不出三天这京城之中的江湖人士便会散去,这件事,终于完结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言颜嘟囔了一句,自己怎么老是无辜躺枪啊,什么麻烦事都往自己这边跑,想起朝堂上那堆公务,想起最近总是怪怪的莫风,言颜的轻松心情散去了大半,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趟浑水呢?
言颜这厢解决了个大麻烦,心情还算不错,莫风却在御书房对着暗卫交上来的东西大发雷霆,不敢置信。
先皇后入宫之前便已有身孕,那孩子并不是先帝的骨血,虽然先帝爱先皇后入骨,并不介意,但天下人却不会容忍一个未婚先孕的后妃,更不会容忍一个和别的男人有过孩子的皇后。
为了先皇后,这个孩子的存在必须被抹煞,而操办这件事的便是大长公主。那孩子一出生便被宣布死亡,大长公主用一个死胎骗过了皇后,而后便带走了那孩子,本来的计划是杀死那孩子,斩草除根,一了白了。
但是大长公主到底还是心有不忍,便只将那孩子遗弃,并没有如同计划那般要他性命。知道这件事,不,知道皇后曾经有孕的所有人,除了大长公主和先帝外,都在皇后产子后便被悄无声息地处死了。
莫风呆呆地看着那份报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母亲,曾经有个孩子,自己还有个不知是否在世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过了不知道多久,莫风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孩子……”
“回禀陛下,那孩子音信全无,若是陛下想找,属下立刻派人去找。”苍老的声音自暗处传出,不带任何情绪。
莫风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人世,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呢。
生在这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家庭,莫风从小有父皇重视,有母后疼爱,父母关系融洽,说起来,比起其他皇子都要幸福太多,但是也正因如此,他被其他兄弟所排挤讨厌,除了常年征战在外的莫戬,其他兄弟对他都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即使是莫戬,从前对他只是淡淡,后来有了言颜做中间人,亲近是亲近不少,但更多的还是感激,是忠诚,兄弟之情寥寥无几。
可以说,莫风几乎从未感受过平常人家所谓的“手足情深”,人总是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正因如此,莫风格外向往有个兄弟,真正的兄弟,不带任何利益色彩,可以放心信任,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
从前,言颜的出现短暂地弥补过这个空缺,一个同龄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计回报地对他好,将他放到一个平等的位子上。在言颜眼中,莫风看到的是他自己,真真切切的他自己,不是太子,不是其他任何身份,就仅仅是他这个人。
他真心地将言颜当做朋友,甚至是兄弟,觉得言颜的出现弥补了自己人生在这一部分的空缺,直到言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退避三舍,到后来的京城重逢,种种风波之后,言颜的身份便从那个弥补“兄弟情”空缺的人悄悄地变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言颜有了超出朋友兄弟的感情,又或者说,他一直在刻意地回避这种变化,他怕,爱上一个男人,乃是天下之大不韪,他的身份决不允许他爱上一个男人。
更重要的是,言颜看着他的时候,不管看到的是“莫风”“洛风”“太子”“皇帝”,眼神从来坦坦荡荡,清明无暇,不带半分旖旎之色——言颜对他,怕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他怕,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让言颜发现了他这不容于世人的感情,便会永远远离,连朋友也做不成。更怕,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曾告诉言颜,若是爱的人不爱自己,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那么便让他死在自己身边。那绝不是说笑,他的确是这样想的,若是言颜想要逃离,他是绝不会允许,到时候,怕是不但做不成朋友,而是要做仇人了。
直到言颜去卫国,传回信来为了两国邦交不得不答应那卫子赫的求亲,又传来一封要自己配合以求脱身的书信。看着那份以言颜的命作为堵住的计划,莫风终于明白,这份感情,已经强大到再也无法回避,而他,早就变了,若是言颜要走,自己怕是也舍不得强留的。
言颜成了心头那个难以言说的存在,“兄弟”的那一块便空了,如今,是否真的会出现一个可以再次填补这块空缺的人?
“言兄,若是你,你会如何做呢?”莫风在心头默默地问了一句。灌了一口冷茶,总算是下定决心,“查!”
“属下遵命。”还是那个声音,毫无波澜。
莫风窝在龙椅之中,沉默许久,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再次开口发问:“戒指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