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洛风的第二日言颜依照约定带着礼物上洛府拜访。这一次依然没有带上言锦,由担任宅子总管的天一门门人王志宁作为仆从与向导,二人徒步而行。
到达洛府门口,王志宁便要上前与门房搭话,言颜抬手制止,示意他跟在后面,亲自走到门房面前:“这位大哥,在下言颜,今日来拜访你家主人,可否请您通报一下。”
那门房本只是懒懒抬眼看了一眼,听到言颜自报姓名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殷勤地把言颜往里引:“原来是言公子,我家少主子早就吩咐过了,要是您来了,就直接带您去见他。”
言颜跟着那门房往里走,淡笑着道谢:“麻烦大哥了。”礼数周全,态度谦逊。看得跟在她后面的王志宁对这个掌门越发心悦诚服。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里,掌门就是他们的天,就算要他们下一刻去死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而理所当然,这样的掌门在他的想象中就应该是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这样的想象持续了四十多年,却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完全打破。
这个掌门,嘴角随时都挂着淡淡的笑,对他们所有人,从他这个稍有地位的总管到最卑下的扫洒仆从都彬彬有礼,初见就立下规矩让他们不必动不动就行跪礼,平时也不用伺候,只各司其职就好。他能够感觉到,掌门是真的尊重他们这些人,这种被自己最敬仰的人真心尊重的感觉,令他的誓死效忠里除了刻进骨子的忠诚外又多了一分士为知己者死。他相信整个府邸上下,包括王掌柜,都是这样的。
言颜自然不知道对自己而言几乎已经是本能的“礼貌”和“尊重他人”为自己圈了这么一大波死忠之上再加死忠的粉丝,她只跟着门房走,顺便欣赏一下这洛府的风光。洛府风格与王掌柜准备的宅子很有些不同,一样的大,一样的气势磅礴,但不同于她的宅子的清雅,洛府富丽堂皇,但这富丽堂皇之中却毫无暴发户的低俗,不说精心设计的景致,就连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在低调地宣示着主人家的财力和品位。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终于到了一座独立院子前,门房讲言颜带到院子前,对着院子门口的侍卫点头哈腰:“少主子昨日说过的言公子到了,劳烦侍卫大人通报一声。”
那侍卫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说完走到言颜面前,鞠躬:“言公子,公子就在里面,请您跟我来。”不卑不亢。
“劳烦您了。”言颜颔首,抬脚跟着侍卫进了院门,又走了一段路,穿过一片花园,才看到洛风的住处——一座二层小楼。跟着侍卫到小楼门前,未等侍卫通报洛风便急匆匆迎了出来:“言兄,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言颜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眼前的人彻底无语了,这时间点,最多也就十点钟吧,离午饭还有两个小时呢。他这一句话差点让言颜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概念出了差错。摇摇头,言颜无奈:“洛兄就不要开玩笑了。”
洛风对那侍卫摆摆手:“你下去吧。”转向言颜,笑容灿烂:“言兄,先坐下说。”
言颜随他坐了,洛风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我先带你看看这洛府吧,吃过午饭我们下午去游湖怎么样?”
“一切由洛兄安排。”言颜浅笑,转头示意王志宁将礼物拿出来。
王志宁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双手递给洛风:“洛公子,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望您笑纳。”
洛风并不伸手去接,反而对言颜嗔道:“言兄何必与我如此见外。”
“我知道洛兄你什么都不缺,但到人家家里拜访哪有空手的道理,更何况这礼物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外祖母的。”言颜解释道,“初次拜访,自然要给长辈准备点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礼轻情意重,洛兄不要嫌弃就好。”
洛风这才接了,打开盒子,却是一张写了字的纸和一个瓶子。
“这是我家主子亲自开的方子,听闻洛老夫人嗓子不好,我家主子便开了这张方子,这瓶子里装的也是我家主子制的药,延年益寿。”王志宁解释道,半垂着头的恭敬姿态也掩饰不住他说到是言颜亲手开方子制药时那种自豪和“你真应该感到荣幸”的情绪。
言颜对他这样子很是无奈,只能怪罪到天一门比传销邪教还要厉害的洗脑功力头上,相处两天不到,她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王掌柜并不是个例,看起来整个天一门都是这样,掌门第一,掌门最厉害,掌门就是天,能被掌门使唤是天大的荣幸,能得一句夸奖就是人生巅峰。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言颜也要感谢天一门这样的洗脑功力,若非如此,一个这样大的组织,领袖失踪几十年,早就内乱没落了,就算她此刻拿着信物,各自为政的人又怎么会承认她的身份。以她那单纯得除了科研就是临床工作的人生经历,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承认再将各个势力团结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这世上之事,皆是利弊共存,福祸相依的,言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放空了那么十几秒,回过神来对上的就是洛风关切的眼神,言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算略通医术,所以为老夫人开了张方子,洛兄不要嫌弃。”早在准备采访之前言颜就差人打探了洛府的情况,知道洛老夫人十年前就送走了丈夫,如今是洛府话事人,又知道这洛府话事人常年嗓子不好,亲自去问了为洛老夫人问诊过的大夫,才开了这张方子,又把在药王谷中带出的药拿了一瓶延年益寿的,一起作为礼物。说起来,要是她药王古冶关门弟子的身份和这药的来历曝光,这份礼物,可就是有市无价的贵重品了。
“劳言兄费心了。”洛风珍之重之地将盒子盖好亲自放到桌子上,回头与言颜闲聊起来。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便有侍卫进来,对洛风行礼“少主,老夫人听说言公子来访,想请言公子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