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坏人山寨
当下状况很严峻啊。
他却毫无在当下情景中应当有的感觉。至少要给点紧张感吧？他想。
徐七没有被人打劫过，但是他认为，若是被拦路抢劫且被强行带走的话，绝对不能像平常逛街一样随心自在。
打劫他俩的坏人有四个。如果要反抗必定是一打二，更可能是一打三，也许是一打四，他识趣地投降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极为正常。
交出来的钱囊只剩下两块银锭和数十文了。自然被认为是私藏了银票之类的值钱物件。
然后他被四个大汉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她像看戏一般，吃着油纸袋包裹着的烧饼，坐在驴身上晃着腿。
而后四个大汉也无奈了，搜遍了他的身上，也只好转移了方向，朝着她走去。
徐七没有冲过去做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情，其一，他对她没啥好感。其二，他对她没啥厌恶。
于是他被自己绕晕了，预计在下一息，徐七便是要冲过去救美了，虽然她不算是美，当然也不丑。
“不许碰我！”
路旁山林惊起一片飞禽。徐七脚步都没挪动一下，他连挪动的时间都是没有，事情便已经解决。
徐七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算了吧，哪有如此厚颜无耻的武林高手，而且她还那么年轻。
想到这里，他心中愤愤不平。至少武林高手都应该是浩然正气的。
徐七初入江湖，一直如此认为。在后头的游历中，碰上了有名气的“正道高手”，未曾动手，难免地再添一分敬畏，灭自己的威风。自然十年游历也不全是对“名门正派”、“正道高手”一直怀有敬畏之情，敬仰之情。
后头败在白面手下，颜面尽扫地的所谓正道高手，不计其数。
（白面是谁？我才不会告诉你，哼！）
“要不咱让二当家的来搜她的身吧。”
“二当家不是男的吗？”
“啊呸！你瞎了眼的，二当家只是长相狂野一点罢了。”
“俺还以为大当家二当家是兄弟呢。”
“呸，别乱说话！虽然大当家二当家的都对咱们好，咱也不能不尊敬他们！”领头的骂骂咧咧了几句。
于是，他，她，它被押送上山，被四个看起来强壮威武的大汉押着上山，说实在的，徐七觉得他们也只是纸老虎罢了，也只是想想罢了，就算四个粗壮大汉是纸老虎，他也打不过，就算四个大汉是浆糊老虎，他还是打不过的。
山路极为好走，听说因为原本山上有座道观，所以修了石头阶梯。不过时至今日，道观早已荒废无人。
从何得知？当然是四个大汉地方。
蠢驴子这些天像发情了一般，只知道蹭在她的身旁。徐七早早的体力不支了，完全是靠着它的牵扯慢吞吞向上移动着。她却一路蹦蹦跳跳，极为兴奋的模样。
他再次怀疑她是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算了吧，哪有武林高手被山贼打劫的。
不过她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被打劫的正常人该有的样子，而像是……
“大叔，你身上的肥肉好多。”
“哇塞！好长的胡茬。”
“听说上头有山寨？”
“山寨里有多少兄弟？”
“五十多个？这么少？”
“大叔你说会不会有接风洗尘的大餐招待我们？哦哦哦不是我们，是你们，看你们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一定是山寨里的高层吧？”
“喂喂喂怎么侧过头去了！”
“好无聊啊！又不理我了。”她满脸沮丧，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当事的壮汉斜眼瞄见，于心不忍，正准备出言安慰。
却发现她早已是又换了一人搭话。
她的表现实在像是在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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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山腰的破落道观停驻下脚步。
一路蜿蜒的山道，四个“绑匪”无人再靠近她。
“小七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无趣，不就说说话嘛，都不肯和我说。”她愤愤地大口咬在包子上。
他也懒得回话，山腰之上，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林海，偶有清风吹过，沙沙声不绝于耳。不同于江湖的喧闹，这便是江湖的寂静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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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山顶的平地，寨门前，少女微微仰着头，瞧着不过两丈高的寨门，寨子的名称已是模糊不可辨析。
“哇哦，好矮小的寨门啊。”她大声的赞叹道。
四个远远跟着的绑匪低着脸，不敢说话。
“不过，完全看不出名字啊。”四人头低的更深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有个名字，否则我以后回忆起来，只能说‘本小姐到某山寨一游’，多没气势！”她自言自语的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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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一次进贼窝，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想象中的贼窝至少是金山银山随处可见。在这个寨子里，他只见到了成堆的破碗瓢盆。
四人中的一个大汉突然跑上前去，前头有个长相不凡的男人站在原地看向入了寨院的他们。
“二当家的，我们想让你帮忙搜一搜那个被抓上来的小丫头身上有没有藏着银票。”
“二当家”眼神怪异地盯着眼前来汇报的家伙。
方才四人中领头的赶忙上前，一巴掌拍在那家伙脑袋上。
“是瞎子吗？这是大当家！”领头的朝着大当家连声道歉，继而扯着这个分不清的家伙的耳朵，领着众人急匆匆跑向另一个庭院。
大当家依旧立在原地，就像是被莫名地无视了去。
而后叹了一声，晃晃脑袋，走了。
她坐在空旷大厅上位的虎皮大椅上。就是一张石凳加上一层薄薄的虎皮。
徐七一眼就看出这异常鲜艳的虎皮是假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寨子。莫名其妙的劫匪。”他从进寨子就没看见几个人，看起来门面虽小，却蛮大的寨子中，没有一点儿相似于老方头故事中的占山为王的霸气感。
“寨子里的家伙们都出去打劫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突兀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徐七看见了一个粗犷的女子。
徐七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大汉，会把眼前的“二当家”看成男的。
“分明是女的嘛，虽然有点夸张了。”他嘀咕道。
入寨门至此，晾了山贼头头，见到了山贼二号头头，还是没有传说中的紧张感。
徐七觉得她带给他的压力都比这堆山贼多。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徐七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在里面了。
“大姐姐你能放我们离开吗？”她突然凑了过来，满脸天真道，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二当家咧嘴一笑，拍了拍徐七的肩，继而无视了徐七，朝着她回答道：
“当然不行啊。”二当家顿了顿。“当然要给你们接风洗尘，好好玩几天再送你们离开啊。”
笑眯眯的样子仍旧非常吓人。
徐七舒了一口气，虽然丢了脸，至少小命无忧了。
至于丢脸？啥，刚才的算是丢脸？怎么会。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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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晚，满寨篝火。
黑夜里，万里无云，蝉声鸣鸣。
就算是有云也看不见云的，大晚上的只有无数的繁星铺在夜空中。
传说中的驭气术能否驭气上青天？
高手皆会的轻功登天能否登上九重天？
徐七不知道。
她，她估计就没想过这些没用事情。
今晚确实是盛大宴会，不是迎接他们的，徐七有这种自知之明。
似乎是因为寨子创立正好三十年吧。
然而傻妮子一定是肯定是认为是迎接他们的盛会，就像二当家告诉她的一样。
徐七透过篝火，透过热闹的喧嚣，看着那粗犷的二当家抱着小妮子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小妮子也在喝，热气升腾，有些模糊了。或许吧，或许真的是迎接他们的呢？但又有何意义？
徐七喝了非常多的烧酒，不是桂花酒，因为今天他的脑袋不够用了，感觉天与地已经颠倒了过来。
二当家和她坐在一块儿。
“你怎么和那小子认识的？”
“哦……嗝呃。在平原上遇到他的，好像……是大雨，估计不是我救了他他就死在那里了。”
她满脸红晕，被灌的晕晕乎乎，说话也是。
“后来……嗝呃……我出去捡柴火……嗝呃……然后，我晕过去，醒来的时候被他扒光……上衣，就躺在驴身上……嗝呃。”
“然后……我抢了他的钱囊……他就……跟我同路……嗝呃。”
不停打着嗝，话语时断时续。最终躺在脏乱的黄土上，看着夜空，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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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寨立起来有三十年了，原本是一个小村庄，后来被地方官剥削，大部分人跑出来，组了个村寨。
扎根在这座山上。白天年轻人去城里混混小工，或者拦路抢劫一些看起来弱小的商客。
结果往往是有大钱不拿，仅仅拿个十之一二。那些路过商贾也不会计较这些。
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是当年村镇里的村长子女。
似乎只有这些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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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它，出了山寨。
二当家来送他们了，大当家也来了，还有数不清的“爷爷”“奶奶”“大哥”“姐姐”“弟弟”“妹妹”“阿妈”……
他们这一趟被劫，似乎专门为了认亲而来。
欢声笑语在山腰。
直至他们到了山脚，再也听不清。
她一路无言。
直至山脚，突然说了一句：“不如就叫‘坏人山寨’吧。”
徐七听不出她的心情。
莫名其妙地上山。莫名其妙地留宿。莫名其妙地离去。
也许叫“莫名其妙山寨”更好吧？徐七也懒得反驳她的建议，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怎样。
而且明知说不过她。
坏人山寨，映射的是整个江湖苦难人吧？
钱囊里的钱一分未动。他们说嫌弃太少了。可惜这群不愿作恶的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