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滩开往伦敦的邮轮上,林月仪百无聊赖的倚在窗前,看着外边海天一线的景色,竟有些腻烦了。
一行三月,纵使是再好的景色,也看得实在腻歪了。
更何况,她并不期待着自己能在此次的目的地有一次畅快的旅途。
林月仪颇有些烦闷的低低自语:“我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呢……”
也是?
或许吧,她自己便经历过一次这般遭遇,或又不尽然,毕竟她的夫婿——那才名动民国的大才子徐扬灵,可从未喜过她。
自己好歹经了三个月方才腻烦,她那好夫君,却是自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腻烦了她的。
后日这船便要靠岸了,林月仪心中颇为忐忑。
此番前来英国,是她大哥与徐家据理力争的结果,但大哥却并不知道,自己并不想来这儿。独自在上海滩有何不好?不必小心翼翼的迎合他,自己也乐得清闲自在。
林月仪再次长叹一声,坐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等待时间流过。
夜,来的又快又急。
林月仪不知何时睡着了。
睡梦中闻见了一丝花香,这味道很好闻,林月仪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突然,一声房门开启的吱呀声赶走了林月仪的瞌睡虫。
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她那不大的舱室中响起。
林月仪瞪大了眼睛,不敢转过身去看一看来的到底是人是鬼,是小偷还是添香的侍应。
一个黑色的人影摸到了床边,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只觉得手心中满是冷汗,她突而翻坐而起,举着自己那荞麦填充的枕头便朝着那黑影砸去。
“啊!”
一个难听的嚎叫声在黑夜里响起。
枕头很重,她没头没脑的似是砸到了那人的头上。
林月仪怕极了,这夜半会到自己舱室中来的人,不是小偷便是登徒子!
趁着那枕头把歹人砸的怔愣眩晕的工夫,林月仪猛地跳下了床,一脚踹开那个人影,夺门而出。
背后有人谩骂着追了上来。
林月仪赤着脚在走廊里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会有人救她吗?
很明显,不会有的。
刚刚歹人那一声嚎叫足以让隔壁的人听到,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问一问她是怎么了。
去哪儿……谁能救她……
林月仪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身后的脚步距离自己更近了。
对了!
可以去甲板,警卫室就在那边,到了那里,就有警卫人员可以救自己了!
林月仪咬着牙狂奔,她没吃晚饭,刚刚又经历了那般惊吓,体力流逝得很快。
但她根本就不敢停下来。
身后的人还在一边咒骂着一边追着她。
“妈的,要不是看你还是个雏儿,老子非得直接弄死你了……”
林月仪心中咚咚的打着鼓。
她与徐扬灵结婚两年,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这事,天知地知她知徐扬灵知……
这船上,不管与谁说话,她的自我介绍都是以“徐夫人”自居,尽管她并不稀罕这个名头。这船票也是徐家买的,这艘船的船长似乎是徐家的旧友,是以就连侍应都会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句“徐夫人”。那么,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又怎会知道她仍是完壁之身的事情……
林月仪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觉得可怕至极。
抬起的脚再也放不下去。
直直的往前倒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林月仪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冷酷的脸。
月光下,男子英俊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不耐。
“干嘛?”他冷声问道。
“先生,救、救救我!”林月仪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抓着他的衣摆稳住了身体,抬起脸看着他说道。
岳世砚看着她问道:“你可知我是谁?便敢轻易求助。”
林月仪苦笑道,“先生,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岳世砚看着她,皱眉道,“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林月仪愣了愣,摇头。
岳世砚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一把把她拽到身后,低声说了一句,“没心肝的女人!”然后竟是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枪来,直接扣下了扳机,已经追到近前的歹人应声而倒。
林月仪不可控制的跌坐到了地上,膝盖蹭到那粗糙的甲板,留下了一串儿血珠子。
“收拾了。”岳世砚冷声说道。
很快就有几个人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把地上的尸体抬起来直接扔到了海里。
“在船上也不错,收拾起来多方便。”岳世砚回过头,看着林月仪邪魅一笑。
林月仪睁着大眼睛,眼中满是惧怕的看着岳世砚。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随身带着枪!
林月仪很确定,自己绝没见过眼前这个人。
岳世砚看着一脸惊恐的林月仪,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救了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岳世砚冷哼一声,迈步走到林月仪跟前,弯腰把人拽了起来,不等林月仪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自己扛到了肩上。
“喂!你干嘛?”林月仪扑打着男子宽阔的背。
他的肩膀顶着她的小腹,咯得她很难受。
岳世砚不理她,大踏步的往前走着。
他一路走到自己的房中,稍稍缓了些力道,把林月仪扔在了床铺上。
“嘶——”林月仪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床真硬!
岳世砚按亮了电灯,从一边的柜子上拿了个药箱过来,还顺手拎了一个小小的圆凳过来。
林月仪坐在床上,警惕的看着岳世砚在自己跟前坐下了,下意识的就往床脚缩去。
“别动!”岳世砚低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左脚脚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把她那受了伤的腿搁到了自己的腿上。
林月仪拼命往后缩着,心中哀叹不止,自己这是才出狼窝又进虎口啊!
岳世砚哼了一声,一只手攥着她的脚腕,另一只手打开了药箱,用棉花沾了酒精,擦去了她腿上斑驳的血迹。
伤口不深,只是浅浅的蹭破了一层皮而已。
岳世砚给她消毒擦药,然后拿着绷带仔细的缠好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动作利落的不带半丝犹豫,好似已经做过了百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