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娘暗中翻了个白眼,说道:“前些日子,李家才跟杨家结了仇,你莫要哄我,不曾怀疑过隔壁家?”
木久承点头,他承认自己曾怀疑过。
“只是,李家男人虽然相貌都长的凶悍了点,但我家与他家屋檐挨着屋檐,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他家还算是知根知底,李家的两孩子轻易不跟人结仇的。”
李家世代传承杀猪事业,打开门就是生意上门。
木梨觉得,这样的人家越发会来事儿,很擅于察颜观色,轻易不会得罪人。
“爹,我是不信的,大刀哥也好,小刀哥也罢,虽然说话大声了点,性子粗鲁了点,但心眼还没那么坏。”
木永为吃醋了:“你哥哥还真不少。”
木梨立马狗腿了,答:“最亲的哥哥只有一个,就是你啦。”
木永为瞥她一眼:小良心还在啊!
木梨嘿嘿直笑。
张玉娘在一旁已问木久承:“即不是李家人,你又说杨来贵不可能得罪人,难不成,别人故意打伤他的,就因为看他不顺眼?”
木久承摇头,又道:“此言差也,说了,他就是倒霉,那打人的是另一个乡一户乡绅家的打手,结果认错了人,来贵是白白挨了顿打,替那不认识的人给挡了灾。”
什么?
母女俩齐齐惊呼出声。
木梨憋得很辛苦,她实在太想笑了。
“这样的事,他也能摊上,的确太可怜了。”
她伸手摸摸小鼻尖,口是心非的说着这话。
张玉娘觉得这是杨李氏做太多亏心事,报应来了。
木永为只觉得他小舅舅真的是太倒霉了。
张玉娘又问:“那这事是赵捕头查出来的?”
木久承点头又摇头。
木梨问:“爹,到底是还是不是?”
木久承答:“赵捕头的确帮忙在查这案子,但他分身乏术,哪里会这么快查出来,是人家那位寻仇的乡绅,听下头的人回禀后,猜测打错了人,又使人去外头打听了一番,这才晓得来贵被打了,他特意拎了礼去医馆请罪了。”
那位乡绅还有些良心,另外,也是顾忌木久承的秀才身份,晓得打错人后,将杨来贵的所有药钱都结清了,留下五两银子让大夫从里头扣。
并且又拿了二两银子给杨家赔礼。
张玉娘冷冷一笑:“这么说,虽倒了霉吃了点苦头,到头来,还是能得些便宜的。”
二两银子,于普通人家而言,的确不少了。
但杨李氏生了双富贵眼,哪里瞧得上这二两银子。
愣是拖住那位乡绅不撒手,在医馆里又哭又闹,对方本来心中有愧。
经杨李氏这么一闹,只觉得丢尽了脸面,索性将那五两银子又要回来丢给她,只压了二两在医馆。
换汤不换药,还叫杨李氏把那位乡绅给彻底得罪了。
木梨问木永为:“你外公就由着她这么折腾,都不拦一拦?”
木永为答:“外公一开始守着小舅舅,并不知情,后来晓得时,外婆已经闹开了,他到是打了外婆两耳光,可是我大舅又来了,跟外公又大吵一架,说外公不该打外婆,又跟那位乡绅说了不少好话。”
木久承看了他一眼,道:“恶名传出去了,再赔不是有什么用?”
木永为的情绪不太高,答道:“儿子晓得了。”
他也曾拦过自己外婆,奈何杨李氏压根儿就听不进他的劝,更认为他不过是小孩子,又懂得什么。
张玉娘对木永为道:“明儿,你随了你爹先去私塾念书,下学后,再跟你爹去医馆看你小舅舅,晓得啵?”
木久承本打算一早就去医馆看杨来贵的,听了她的话后,觉得不能影响自家儿子念书,遂,默认了她的说法。
“明儿下学后,爹带你一起去。”
张玉娘嘴角挂着的笑意瞬间真实了许多。
“当家的,你今日忙前忙后累得不行,早些回屋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木永为要帮忙收碗筷,木梨忙道:“哥哥今日也累了,我来,快些回屋温习功课去,睡晚了,仔细明日早上起不来,信不信爹又要骂你的。”
木永为到也爽快,将这事交给了木梨,自己回东厢房做功课去了,今日丢下大半天功课,他回来前,木久承带他去见了先生,已得了先生的交待,晓得今日的功课是什么。
两母女很默契,并未开口询问,为何杨家不曾有人给他俩留晚饭的事。
当这对母女在灶屋里洗碗时,木梨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张玉娘笑答:“他说不说又有什么要紧的,看他俩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我心里早已有数,又何必去讨那个嫌呢,杨郭氏的脾性我也听说了一点,能好到哪儿去。”
木梨不语,总觉得自家亲娘的套路好深。
不过,她甚是喜欢。
连着几日,张玉娘带着几个小姑娘待在家中,不是绣花,就是哄了木梨给她说游记上写的那些个趣事。
直至五日后,杨老木匠再次随了木久承上门。
张玉娘和木梨并不将他的到来放在心上,该干嘛依旧干嘛。
木久承喊张玉娘给倒了两碗水来。
“你今儿不沐休,怎地回来了?”
木久承接过水,抬头看向她,张了张嘴,终究啥都没说。
他无论怎样,都是开不了那个口的。
杨老木匠平日为人口碑还算不错,只是遇上他小儿子出事,就有点乱了方寸。
他此次来,竟还是为了劝张玉娘同意,好让木梨嫁给杨来贵。
张玉娘当场拒绝。
“我说杨家叔叔,咱俩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我是那勾栏院里出来的,可我如今已从了良,还是个正正经经的秀才娘子,我家闺女在她只有尺把长时,我就将她从那里带出来了,谁不晓得她是木秀才的闺女,您这话里话外都是说我闺女,因为我这个娘的出身不好,会被耽误了终身,我就问您老一句,我这个从良的都能嫁个秀才,凭啥我家闺女上有爹娘教养,下有哥哥扶持,就不能嫁个更好的。”
“您也甭张嘴闭嘴说是为我闺女好,真为她好,您会动不动就提我的出身?去那勾栏院里干活,是我自个儿愿意的?说白了,您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闺女呢,我干啥还要把她嫁去你家。”
“今儿永为不在,我也不把说话讨人嫌,您咋不说您自己的闺女水性扬花,更招人唾弃!”
杨老木匠虽有点强势,但他却不如张玉娘能言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