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搂着她胳膊撒娇:“娘,我把卖草药的铜板子都划拉到您的小私房里,我跟娘一起努力攒钱,再把良田买回来,有了良田后,娘就无需再费神做绣活了,娘,您的眼睛很明亮,很好看,我不想娘因为做女红而弄坏了眼睛。”
张玉娘从来就没有像今日这么痛快的笑过。
“将那田赎回来后,老娘就可以甩开膀子给你置办良田了,一年一两亩,两三亩的,谁也找不出茬子,老娘的嫁妆由得老娘做主,谁也管不着。”
她说这话时,两眼放光,霸气侧漏。
木梨很相信她的话,于张玉娘而言,木梨就是她活下去的一切。
“娘,我会很努力的学医,虽不求当个出名的女医,但也要能赚钱养活得了娘,我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女子无论嫁人与否,都该有一技之长,不能叫自家男人给看低了。”
她想说,无论将来嫁个什么样的男子,身为女子,都要活出自我,不做菟丝草,不依靠男人,自己的小日子才能过得随心所欲。
况且,有自己事业的女子,比依附男子而活的女子,更加有魅力。
“娘,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何继爹会相中您了。”
张玉娘笑道:“管着我们的鸨妈并不坏,时常会提醒我们,即便做了青楼女子,也需有一技之长,不管是哄男人也罢,唬他也好,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出了那楼,一样能保护好自己,能长久的活下去。”
“娘,您为何选择偷学女红?”木梨不解。
张玉娘笑了,道:“鸨妈她应该是知晓的,只是并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娘原本也只是在琴棋书画方面努力,那些教我们的女先生里,教画画的那位,其实最出色的却是女红,并非画画,后来有了你,总要给你裁剪、缝制小衣裳,这些全要学到女红,少不得又要拿了银钱,重新拜那女先生为师,跟着她学些复杂的针法。”
“难怪娘每回去县城回来后,就能随手画出好多花样子。”
所以,张玉娘才很得镇上绣坊老板娘的看重。
木梨也因为这次的交谈才晓得,绣东西,不光要好丝钱,还要好的工具,绣花架子,好的料子,绢、纱、锦缎,不拘哪一种。
只有配了好的东西,绣出来的东西才值钱,更莫要说绣屏风了。
张玉娘说到这儿,笑道:“不过,我家闺女这般努力,娘也要越发勤快些才好,等攒够了钱,重新买个绣花架子,到时,绣一张屏风,就能换十多、二十两,甚至百两不等,你想要的地主婆生活离我们不会远了。”
木梨想说,她靠自己也能干的。
话到嘴边,终还是没说出口,她想明白了,事实胜于雄辨!
为了让离方相信自己的话,木梨这两日异常勤快,以至于张玉娘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天自己一不留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一边搓洗衣服,一边暗戳戳的想,难不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木梨压根儿就不知自家老娘,已经陷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趁着天气不错,她又背着小竹篓出门挖草药了,掐指一算,这一回天放晴已有七八日,她有点担心老天随时会翻脸。
木梨挖了一上午的草药,看看篓子里已经堆满了。
挖好的草药都被她清理干净,去了泥,再小心的摆放好。
抬头看看天,发现已近正午,若再不回家,估摸着张玉娘要出来寻她了。
她弯腰低头,将最后一株草药放进篓子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这是做什么?打猪草?”
木梨不由眼前一亮,笑弯了眉眼。
转身站直身子,娇娇糯糯地唤了一声:“离方小哥哥。”
声音清脆,笑声干净悦耳。
离方伸手指了指她篓子里的东西,又道:“打猪草?”
他的眉眼间隐隐有点怒意。
木梨不曾察觉,依旧笑嘻嘻地道:“才不是呢,打猪草的事,一惯是木永为在做,一个他是男娃娃,力气大,二个,我娘说,男娃娃不能太娇惯,否则长大了没出息。”
离方答:“理他做甚?”
木梨先是一怔,后又笑道:“不行的,没办法,我娘若一点都不管,少不得又要被邻居们拿来说事,更何况,我继爹也会指责我娘的。”
除非张玉娘能带着她单独立女户,否则,张玉娘只能憋着气帮着管教木永为。
但也不能管得太狠。
离方侧头想了一下,木梨猜,他肯定想不明白的。
“我这个不是猪草,是草药呢。”
离方伸手轻轻翻看了一下篓子里的东西,他先是点头,然后又接着一阵摇头。
“这个,鱼腥草,我到是知道一点,可清热解毒,我们乡下人夏日生了疮毒,可服之消肿。”
木梨笑道:“鱼腥草和蒲公英一起入药,服用,效果更好,和黄连搭伙入药,可治痢疾。”
离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伸手从篓子里取出一物,道:“我刚在那边瞧见,你一直在挖这个芦根,我只知道芦苇丛里多野鸡、野鸭蛋,却不知,这个有何用?”
他伸手拉起木梨的小手,将芦根轻轻放入她手中,道:“你说给我听听,我便信你是小女医。”
木梨大喜,自己的计策还是蛮管用的。
“芦根,性寒、味甘,可以清热败火,入药,主治肺热多痰,咳嗽、呕吐等,当然,这个还需得与其它药一起搭配使用,而且,这些药,也需炮制过后,方可使用。”
不待离方再开口,木梨又伸手指向自己身后,又道:“这个野草你应该认识吧。”
离方的嘴角微微抽动,但凡调皮点的,谁没吃过那苦头。
“这个是苍耳子,怎地,难不成这个讨厌的东西也是药?”
木梨行至那几株植物跟前,伸手轻轻摸了摸,笑道:“但凡有不利之地,必有可克之物,咱们这边属水乡,四野多行几步,不是小河,就是沟渠,这样的地方多湿气,也多风湿,苍耳子入药,便能袪风湿、止痛,但这物又有毒,尤其是最喜欢粘人头发的苍耳子毒性最重,不是老中医,轻易不敢用的。”
离方像是看什么稀奇宝物似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我信。”
木梨不由莞尔一笑。
小爪轻轻握紧,胜利!
离方又道:“那我该从哪儿下脚?”
木梨眨眼,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