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上三竿,华双才悠悠转醒,她动了动身体,确实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了。
轻巧的翻了个身,华双才发现一床薄毯下的自己竟然浑身赤/裸,好在她的屋子一向不许小厮进的,只有彩娥和春荣能进来。
“表姑娘,你醒啦?”彩娥端着铜盆进了来,眼尖的发现华双已经醒过来了。
春荣闻言也忙冲了到床前,想要察看华双的伤势恢复得如何,见到华双压着了后背,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华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伤势未免好得也太快了......
许久未说话,华双的声音有些沙哑:“已经没事了,我恢复得比较快,可能是体质原因吧。”
彩娥和春荣却不信,用担忧的眼神一直盯着华双,怎么样也不肯依的表情。
华双无奈,只得将后背露出给她俩看;彩娥与春荣一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这,也好得太快了吧?
原本肿得老高的背已经消了下去,青青紫紫的地方已然不见,只能看见一些细小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
呆愣了一会儿,春荣才反应过来,惊喜的道:“太好了,小姐,待奴婢给你用了祛疤的药膏,过不了几日就能恢复得跟从前一样呢!”
彩娥也连连附和。
屋内的气氛一片欢愉,没有持续到多久,就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
彩娥手脚麻利地给华双穿戴整齐,又垫了一个迎枕在她身下,春荣才不疾不徐的去开门。
萧承天面沉如水的站在门外,在院子里守了大半夜,直到穆青离开之后才回房歇息,此时看起来却一点不显憔悴,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依然潋滟无比。
“你家小姐可好些了?”萧承天的声音充满磁性,还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春荣看得一呆,点了点头。
这萧家公子未免太妖孽了!
春荣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口,赶紧移开了目光,只是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萧承天也不催,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那儿,华衣锦袍,如同泰山顶冉冉升起的朝阳,照亮了整个世界。
“春荣。”华双清冷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是谁来了?”
春荣低着头,答道:“是萧公子来了。”
“进来吧。”华双沉吟片刻,吩咐道:“去给萧公子沏茶。”
春荣应了一声,便侧着身子出去了。
萧承天唇角绽开笑容,缓步踏进了房内。
华双身着白色中衣,粉黛未施,肌肤泛着玉般的光泽,靠在藕色色迎枕上,柔顺乌黑的发丝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唇形优美,眼神清亮。
也许是素颜的原因,华双看起来跟平日里不一样,如果说平日里光芒四射让人见之则移不开目光,那么此时便是幽雅如空谷兰花,伴着阵阵清香,凝着缕缕高洁。
爱情总是奇妙的。
总有那么一刻会砰然心动,从此眼里再无其他人。
比如萧承天。
以前只觉得小时候的华双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后来再见便莫名其妙的想帮她,保护她。
但,今天他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那一眼,他清晰的感受到一颗心怦怦直跳,全身每一处血液都流动加快——
......
见萧承天盯着自己瞧,华双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萧公子,坐。”
春荣适时的端了茶水进来,放在小几上,还摆了两盘精美的小点心。
萧承天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脖子却悄悄的红了。
“你的伤可好点了?”萧承天开口问,旋即又猛地一拍脑袋,黯然道:“是我问错了,没有这么快好起来的。”
萧承天乱了心神,话语间也语无伦次起来,触及到华双的肩膀,又猛地神色一变:“你怎么这样躺着?压着了伤口就不容易好起来了......”
华双何曾见过萧承天这个样子,似乎......似乎有一些紧张?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我体质特殊,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华双解释道。
刚刚跟二丫的对话中,知晓了穆青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不仅当时击鼓顺利,这么快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其中定是少不了萧承天的推波助澜。
就因为幼时的一面之缘,萧承天本不必如此帮她的。
对此,华双很感激。
而萧承天此时看起来颇有些正经,丝毫不符合华双以前的印象。大概这才是他的本性吧,华双在心里暗暗地想。
彩娥和春荣已经退了出去守在门外,虽然屋门大开,但是两人共处一室,华双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假装随意的抬眸,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萧承天。
因为逆光的原因,阳光打在萧承天的背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俊美如同天神下凡。
感受到华双的注视,萧承天全身一紧,凝眸闪了闪桃花眼,算是回应。
华双:“......”
回过神来,华双淡定的道:“沈家应该很快会找上门来吧?”
虽然,当时她在金殿时说完那句话已是强撑,眼角还是瞥了一眼沈广的方向,那青白交加又惊又怒的脸色,让华双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忍不住的心底发寒。
那是一种要她非死不可的眼神!
可那眼神的主人是她唤了十几年的父亲,多么可笑!
说起正事,屋内的不自在瞬间一扫而空。
萧承天微微一笑,只是眼底却无丝毫笑意:“沈家若是有一个聪明人,他自会来找你的。”
有他在,华双便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人赶出沈家的嫡女;有他在,他定会将当年的事弄个一清二楚!
此时,华双心里却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愧疚——老祖宗,是华双失信了。
原本是老祖宗怜她才未赶尽杀绝,自己却回到长安用身世来威胁她。
只是,母亲生她一场,她做不到任凭别人说就给她定罪。
只是,生在沈家,她做不到将姓氏抹去,从此如同被风吹散的飘零落叶,无法归根,永留遗憾。
华双心底只盼着老祖宗莫要气坏了身体才好,否则她即使将来下了黄泉也难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