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天一离开,华双就睁开了眼睛。
刚刚实在太尴尬了,即使是闭着眼睛,华双也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潜意识的,没有选择将眼睛睁开。
彩娥和春荣小心的将华双的衣服剪开,原本洁白光滑的背上已经肿得老高,整片皮肤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触目惊心,有些皮肤已经肿得裂开了,渗出丝丝血迹。
两个丫头跟了华双这么久,而且华双管束下人一向宽松,彩娥和春荣见到华双受了这么大的罪,一边用药一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阿双,你怎么受伤了。”
是二丫来了。
华双动了一下身子,这一下,实在太过费力,身上仿佛被压着一块壳子不能动弹。
春荣见状忙将耳朵凑过去,华双动了动嘴唇:“出去......”
春荣一听,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你真是的,为了那穆青你连自己命都不要了?如今正上着药呢,奴婢不出去。”
华双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那你将药上完了再出去,我想自己休息一下。”
彩娥欲言又止,她是知道主子脾气的,见春荣还要再说,忙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闭嘴。
两人轻柔而又麻利的上完了药,因为伤口原因没有用蚕丝被盖上,只是将蚊帐放下,未等华双开口,便主动带上房门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二丫才探头探脑的从床底钻出来:“阿双。”
华双将手掌摊开,二丫便扑腾着翅膀落在华双掌心,脑袋蹭了蹭:“阿双,你别怕,等一会就不疼了。”
二丫“心疼”地说完这句话便开始付诸行动,一眨眼便落在了华双的背上。
令人奇怪的是,原本华双伤势很重,一碰就疼得厉害,可二丫站在上面忙碌着,华双能感觉到,却丝毫不觉得有一丝疼痛,反而有一种清凉干爽的舒服。
渐渐的,华双便睡着了。
而屋外却是剑拔弩张,气氛冰冷,两名男子,一大一小的在院子里对峙着,急得下人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承天不见了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慵懒样子,一双桃花眼满是杀意,哪里有平日里一丝的妩媚:“我再说一次,滚。”
穆青衣衫已经不再齐整,甚至鞋子都因为跑得急而掉了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少年紧紧的抿着唇,毫不示弱:“我要见我姐!”
话音刚落,萧承天手中的剑注满了内力,猛地凌空向穆青的右肩刺去——
穆青没想到萧承天会真的动手,但他毕竟考了武状元的功名,几乎出于本能的,后腰一弯,整个身体仰在地上避开这浓浓的杀意。
到底只是个少年,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穆青脸涨得通红,愤声道:“我只是要见我姐,干你何事!”
“你好意思说她是你姐?”萧承天动了动手指,那把剑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轻蔑的冷笑:“她挨了二十大板的时候,你在何处?如今被封了都尉的是你,躺在床上的可是她!”
“我在......”穆青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了弱了下来,张了张口,却最终低下了头。
“是,你在,你在旁边看着她差点为你送了命。”萧承天讥诮道,“还有颜面来这,窝囊废!”
闻得最后一句话,穆青腿一软,颓然的瘫在了地上,说不出辩驳的一句话,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不顾一切的阻止姐姐。
本来他也不想姐姐去的,除了是自己无父无母没有依靠之外,他更明白华双亦是孤女一人,即使冤情得以申诉,也阻止不了那些人一手遮天的报复。
姐姐这一状,虽然成功了,可是不知道树敌多少,以后再也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穆青捂着脸,充满悔意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半晌,又哀求道:“求求你,让我看看姐姐吧......”
萧承天虽心念百姓苍生,却不代表他是一个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此时见着穆青这幅悔恨样子,丝毫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软。
甚至只要想到华双为了她......
他就忍不住的觉得,这穆青真不是个男人!
萧承天握紧了手中的剑,双手环胸立在华双的屋子门口,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
由武状元引发的这桩案子,让盛光宗震怒不已,更是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皇权受到了严重的藐视。
事情之恶劣,远远的超过了钱于辉等人的认知,原本以为大不了是罚点俸禄了事,可就是那么巧,刚刚事发便有人将他们贪污的罪证呈了上来,让他们辨无可辩,当场下了大狱,由刑部尚书主审。
但,对于忠义侯沈广来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朝堂上,他竭力控制自己,忍住去掐死跪着那人的冲动,回了府,却再也忍不住,惊怒交加的奔向了沈老夫人的院子里。
“你可是瞧清楚了?”沈老夫人听闻后,也是竭力保持着镇定,只是搭在椅上青筋直跳的手暴露了她的心情。
那个孽障,难道真是她?
沈广气急败坏地跳脚道:“儿子再怎么样也是跟她十多年同在一屋檐下,怎么会认错!”
“而且,而且她自称华双,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不仅人长得像,名字也一样!”
闻得最后一句话,沈老夫人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还猛地咳嗽起来,再也顾不得掩饰,大怒道:“那个孽障还敢回来!”
沈广忙上前帮着孙嬷嬷给母亲顺气,手刚搭上背,突地一缩:“母亲,那贱/种没死?你骗我!”
沈老夫人像是瞬间老了几岁,在孙嬷嬷的轻轻拍打下,终于止住咳嗽了。好半天,才喃喃道:“都怪我一时心软,都怪我啊......”
“当时也是一念之差。事到如今,你派人去找她回来吧!”沈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许久才对沈广吩咐道。
沈广变了脸色,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贱/人,凭什么要去找她回来,我不去!”
孙嬷嬷看了自幼看着长大的沈广,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及不上他的父亲一根手指头呢?
只是主子没说话,她也定没有插嘴的道理。
沈老夫人平静了下来,早已习惯儿子的愚蠢,淡淡道:“经过这事,你觉得华双的身份还瞒得住吗?不好好压下去,八丫头的婚事怎么办?你不去,难道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