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汀不知她为何那么大的反应,攒了攒眉毛道:“是啊,怎么了?”
倒不怎么。愛?尚ノ亅丶說棢
只是好比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做了丢脸的事,日后只要再见着这个人,都是有些不自在的。
元屏现在,就是“另一个人”。
赤鹤只要想起在青崖山的时候,自己为了能跑出来,对元屏做的那些事……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一想。
或许是不大妥当的。
就这么缀着颗心遑遑等着,终于在一日清晨,伴着第一缕山光,元屏的仙架熠熠临了鹿晨山的大院。
他自来有着一张油盐不进的俊逸样貌,油盐不进的寡淡气度。无需多的陪衬,往那一站是以自成一庄凛然道骨的风景。
赤鹤少有见他这幅拿捏着架势在正经场合的样子,当下一见,隐隐觉得当初自己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咳咳,不过较之云汀,他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差哪了呢?
年龄?
嗯嗯,大概真的是年龄。
赤鹤不忍面上笑出来,元屏瞥了她一眼,踱至她面前同笑道:“许久未见小山神,可别来无恙?”
无恙二字被他说的有些挑,赤鹤忙不迭收了笑脸,恭敬道:“正因许久未见,小仙才甚为挂念梅林仙君,多有失态,还望仙君海涵。”
她目光端正,元屏亦笑得从容。
一众小徒迎着他入了正殿,此次元屏是代表着崇明宫来的,既是三堂会齐,当然首起商议的该是关于金塔禁制一事。
云汀身为崇明宫的三公子自不可缺席。而赤鹤则又很自觉的避开了方长老的视线,往后院溜达去。
天气阴蒙,有些闷闷的潮热。好不容易开了两朵石头花夹在黑石间,却也奄耷着脑袋,大概又有一场大雨将至。
像是早料到她要去松林一样,芷水今日居然换了一身便服,端端站在后院居中把她候着。
其实比起薇萧那种风格的华服,芷水倒更适合如此干练的短衣。
见着赤鹤来了,她久候的面上洌开一个笑,迎到:“听说小仙君喜去松林散心,不如这次,带上芷水一起?”
大约是计划好华服出行不便,她一身精炼定是早就做好的准备。
自己不应,倒不合理了。
于是就这么巧也不巧的,她居然和芷水走在了一路。且一路上居然并没提什么出格的话题,还听着她夸赞了自己两句。
诚然夸人是件好事,只是芷水这一通夸,却夸得她心头有些不安。
闲话一时,松林也逐渐逛得远了。芷水话头一变,终于把茬引到了薇萧身上。
赤鹤终于为心头的不安寻了个理由——原她刚刚是顾虑着走得还不够远,不够幽闭。
正话妨被旁人听见。这次同她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芷水面无表情的剥落一片松叶,捻开松香在手上闻了闻,沉声道:“此次没有见到我师姐,小仙君是否觉得有些奇怪?”
她与薇萧本就是不如不见的关系,芷水这么一问,她虽不能直咧咧的说我想她作甚?却还是有些漠然道:“啊,想来薇萧姑娘也忙得很,无暇顾念我这等不入流的小仙。”
她做小伏低,其实她也不愿在口舌上同她打转。
奈何是她姐妹二人,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芷水笑了笑,明白她这是在自贬,于是应道:“其实小仙君不必自谦。我师姐这次没来,却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这不算是个好词。
赤鹤其实并没主意想继续听下去,但芷水却旁若无人,好像走开那么远,就是为了讲这一件事。
“不日前,三公子曾回了趟崇明宫,小仙君应该知道吧?”
嗯,她当然知道。
那段日子她在青崖山,元屏奇奇怪怪的,虽告诉她云汀在崇明宫,却并不说他在崇明宫干什么。
赤鹤点了点头,芷水见她应了,有些满意道:“那小仙君可知道,三公子为何会急急被召回崇明宫呢?”
关于云汀的事,她自然想知道,于是望着她,一时抛开了二人的嫌隙,淡淡道:“那段日子我受了伤,确实不知他是由何回的崇明宫。”
或许是她此时太过诚挚,芷水顿了顿,顺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三公子回崇明宫的时候似乎元气大伤,在沁清园里休整了好一段日子。我与师傅虽早早便客居在崇明宫,却一直没能见到三公子的面。”
赤鹤心里咯噔一下。
元气大伤。
云汀么。
“后来师傅与帝公商议起联姻之事,虽说三公子已以大敌当前为由拒下。却还是惹得我师姐不开心。”
赤鹤心内又颤了颤。
联姻,和盘连谷联姻。
这两件事,她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她面色有些黯,并没应声。芷水亦不在乎,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事。
“其实被三公子拒下,芷水心里还是可惜的。可谁想到觉得可惜的并不止我一个。”她目光一转,眼色更沉下来。
“我那师姐,因着这事与我大闹一场。由此惹恼了师傅,被师傅罚关在盘连谷的禁地,唉……”她很可惜的叹了一声,但眼底却没半分可惜的神色。
赤鹤望着她,没甚表情。只是有点同情的意味,漫不经心道:“啊,这可受罪了。”
芷水亦回望着她,眼角有丝黠笑。
赤鹤彻底明了,芷水今天,是在告诉她两件事。
其一,是薇萧被关在了禁地。
其二,是她曾由方长老开口,向崇明宫提了联姻一事。
她或许该恼一回?
可是她恼不出来。
她只是忧着云汀元气大伤一话,有些心焦。
待她稳住心神,抬手浅浅笑开,宽慰芷水道:“前方除了个池塘再没别的景色。芷水姑娘可还要继续往前走?”
芷水挑了挑眉,盎然到:“走,当然要走。”
好吧,或许她还没说尽兴。
·
二人行至此前的那汪水塘处,碧色的池水浮着些许涟漪。上次与梁九儿来时赤鹤只觉此处并没什么特别,所以难有细细观察。
此时或许心境不同,静观之下,才觉此处当真是称得上一个幽静。
芷水漫到池塘边,蹲下身捧了一汪凉水洗净适才染上的松油。而赤鹤此时算不上轻松,站在池边托腮想着自己的心事。
湖面忽的起风了,撩起她的头发丝有些痒。她见芷水还蹲在池塘边,踌躇一二,还是想凑身上前再仔细问点关于云汀的事。
然将将踏前一步,一柄寒光乍破水面而来!
因有了上次的戒备,所以这回赤鹤反应极迅速,抽出红绫果断拦下那道寒光。而红绫迎击之后,也终于在它身前现出一个半大的人影——
依样是五官诡异如画,嘴角斜笑,持着一柄寒刺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