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平步心中自在仙
繁华的长安街头，往西就能望见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凝神一看，马车顶上还躺着一人。这人死睡如猪，嘴鼻里呼噜声跟打雷似得，你瞧，这马儿都吓得狂奔。
“快让开！快让开——“远远就能听见那拉马的马夫大喊，硬生生将堵满人流的城门口吓出一条路来。
马车飞速，这马夫额头上直冒汗珠，但神色却没变，隐约还有一丝笑意咬在牙根。再看，马车顶上这人竟酣睡如初，“喻～嘭！“马夫见要撞上城墙了，赶忙猛扯马栓，马儿被绳子这么一扯，直接斜着直立起来，这后面的轿子连同钟离忘川被甩了出去。
一阵哗然喧嚣过后，钟离忘川从草地爬了起来，擦擦嘴角的口水，“嗯，这都到长安了？“
"咦！我来长安干嘛？"钟离忘川摸摸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喝了一口酒，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结。
“额，我说老兄，不是让你提醒我一声吗？怎么说撞上就撞上了呢？”钟离忘川语气严肃，但没人会认为他那是生气。
“我这不是不忍心打扰你的美梦吗？再说了，你这身体多撞几次也没啥关系。”马夫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钟离忘川。
“也对，我年轻嘛，是该多锻炼锻炼。”钟离忘川点点头，继续说道“额，你怎么没事儿？”
“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我有经验。”马夫哈哈一笑。
“哦，是是是。要是没这经验啊，你……”钟离忘川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就散架成仙了嘛。”马夫抓紧最后的时间，抢过钟离忘川手里的葫芦，猛饮一口。
“额，别洒地上了，多浪费啊！”钟离忘川看着葫芦口流出的酒从马夫嘴角两边洒下，一副心痛的样子。
“这不为了你好吗，要是我不浪费这酒，不等于浪费葫芦吗？”马夫将葫芦递回过去。
“你还真为别人着想啊，那你那马车轿子不要啦？”钟离忘川问道。
“里面又没人，你不是知道吗？”马夫看了一眼碎在一旁的马车轿子。
“我的意思是，你不收回去当柴火烧？”钟离忘川这才赶忙整理一下仪容。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长安找活做的！你看你一身好本事，跑来这长安受什么气啊。”马夫恍然大悟般，感叹道。
“你不也来了吗？怎么，给小弟我介绍介绍？”钟离忘川一提葫芦，示意马夫。
“好，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忙我帮定了。”二人年龄都跟父子差不多，一路称兄道弟有说有笑进了城中，在一间客栈坐下。
“你看，还不知道大哥你的名字呢？”钟离忘川为这马夫斟了一杯酒。
“老哥我啊，曾经浪迹天涯，还在江湖上有过名声勒。”马夫回忆起往事，微微叹了一口气，像在感慨时光流逝一般。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那年在群玉山……算了，不提为好。我叫苍凝。”马夫很郑重的举起酒杯。
“群玉山头隽永刀，苍大侠！失敬失敬！小弟钟离忘川，掩月泊人。”钟离忘川丢掉先前玩笑模样，面带微笑，从座位上起身手捧酒杯，躬身作揖道。
“这都三十年前的事儿了，你知道？”苍凝盯着钟离忘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自己当年退隐江湖，就是因为厌倦了江湖上的杀戮还有……难道……不像。嗨，我这在想什么呢，这一路上那么多机会都没……”
“小弟看过一些有关江湖逸事的书籍，多多少少是有一点了解的。”钟离忘川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缓缓说道。
“哈哈，忘川兄弟还真博识啊。”苍凝像一把回鞘的剑，再次归于平静，隐了他的暴气。
“哪里哪里，这世间那么多书，我就看了两本哪算多。”钟离忘川摇摇头，提起葫芦就酣饮。
“这杯喝不尽兴？”苍凝看着钟离忘川，拿起了酒壶大喝起来。
“杯子太小，”钟离忘川看着苍凝说到，“酒瘾太大。”苍凝接出后一句。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之际，“唒！”一支飞箭从窗外射来，“噹～”地插在雕花窗棂上。
“找你的，还是找我的？”苍凝见钟离忘川展开从箭身上取下的信条，呷了一口酒问道。
“找我的。”钟离忘川咕噜两口，继续说道“说是我爹在他们手上，要我拿人去做交换。”
“你……几成真？”苍凝问道。
“不管有几成，我都要去看看。”钟离忘川起身作揖，“你……这……”苍凝一时语塞，又有些孤寂的意味。自己浪荡江湖一生，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回故乡看看了，那些亲人玩伴不知道还在不在。
“这……这，就是爱啊。”苍凝看着钟离忘川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才慢慢说出一句。像是怅然若失，像是孤寂漂泊的嗟叹。
钟离忘川出了客栈，来到一个卖兵器的一个地摊前，停了下来，“老板，这柄剑怎么卖？”钟离忘川蹲了下来，挑了一把四尺长剑，细细观赏着上面雕琢的字画，剑身刻有一句小诗“无欲无求三千年，入世入梦轮回间。不叫红尘为我笑，仗剑人海执多少。”阳光滑过剑锋，被划成两半，淌了一地。
“九文钱。”老者看着钟离忘川，只说了三个字。
“哦，好。那把扇子不错，卖吗？”钟离忘川呵呵笑着，左手拿扇，右手一面排出九文钱。
老者也笑着，伸手接过，“许久不见，你变化很大啊。”老者将铜钱收入盒子，从一旁背篓里取出雕裘将剑裹了起来。
“这天地间，没有不变的。”钟离忘川笑着说道，接过长剑。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无中生有，若有若无。”老者摇摇头，呵呵笑道。
“这风暴将起，你怕是要多准备几身衣裳啊，哈哈。”老者居然猥琐一笑，让钟离忘川吃了一惊。
“被你这么一吓，我都有点饿了，你那天钓起的鱼呢，还有么？”钟离忘川收了帛扇，仗剑而立。“哦，对了，你那酒我都喝完了，你那还有吗？”钟离忘川摇摇腰间紫葫芦，继续说道。“你……你把那酒当水四处送人，还想要我的……不给！”老者像是顽童般，卯劲儿摇头。
“我给你钱还不行吗？”钟离忘川哈哈笑道。
“你……你明知道我这是体验生活，你……嗨～算了，老头子我啊，就再送你一次人情。额，那姑娘是谁啊？生的好俊呐～”老头子突然一转话机。
钟离忘川一回头，只感觉腰下一轻，仿佛那一瞬间，斗转星移，自己回到了童年。
“川儿，茹雪来找你玩儿了，你怎么还躲在屋里呀？”三嫂喊着那个孩童。
“哦，知道了。”孩童极小心可爱地把几颗青梅装在兜里，出了门。
“不要！雪儿！雪儿！雪儿……嗯……嗯嗯……”孩童匍匐在悬崖边上，哭的满脸泥土。
“雪儿……雪儿……”小孩不是最痴情的，唯独这个例外，他是钟离忘川。
“川儿，别哭了，你的颍川哥哥马上就回来了，来，吃点吧~”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哀求道。
“梁茹雪，你还活着吗？本来，我还以为……”钟离忘川喃喃自语。
正是那女贞树下求佛的女子，女子与钟离忘川对视，却不害羞，叫钟离忘川一旁的老者见了直摇头叫好。“我看你俩还挺合适。”
钟离忘川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自己腰间的葫芦已经跑到老者手里。“她……”抢过葫芦，转身就走，连吃的也不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