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回程的路上倒还一路安稳。
但莫修在王城里就明显不太好受了，本该被劫走的圣旨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境？
他虽然心里疑惑想要查明，可如今朝廷的局势已经不允许他分心了。
今早，就因为自己表现出了“想让淮南王回封地”的念头，朝堂上有三分之一的大臣都表现出了异议。
由此可见，莫从易的权利渗透远不止这三分之一。
更气人的是，莫从易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最近一个月淮南王权势也大了，他再没传出过什么病重的消息。
皇帝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身患重病，什么活不过两年，全是姜止骗他的！
自己一个快四十岁的君王，差点儿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余山，派人出发吧。”他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恼火：“朕实在是没法子了，尽快除掉顾舒尘吧，如今他若是回了王城，这锅水可就彻底乱了。”
余山回：“我亲自去一趟，保证不给陛下留祸患。”
“那样最好。”莫修叹了一声：“做的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只是……只是成世子需要我……”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很明显，两人是在讨论成世子的性命。
“一起吧。”莫修又叹了口气：“朕原本还应过她的，说好了不杀姜止，只是这半年来姜止的作为让朕太失望了。”
“她既然喜欢顾舒尘，那我便成全她，让他们死在一处。”
皇帝一说完这句话，余山的脸就黑了。
他很想问一问这位君王：若是真的应了姜草，答应她会护好巫医族唯一的后代，那为什么连这个约定也没办法遵守呢？
可他只是一个暗卫，一个权势还不够大的暗卫首领，终日藏在黑暗里，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默默护着姜草，也护着姜止。
他只好说：“是，陛下。”
顾家军回程第五日。
他们回程的速度很快，哪怕队伍里跟了马车，到第五天的时候，回程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这天晚上，顾家军没有在天黑之前赶到城镇里，便在林子里扎了个营，打算就地休息一晚。
“嘿！那边的那个兄弟，跟我一起去方便一下！”
周敢言随手抓了个将士，还一边嘟囔：“这黑灯瞎火的，不找个人陪我去都还瘆得慌，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孟春讨打地回了句：“周大哥，就你那模样，坏人看到了都要被吓得倒退几步吧？”
“你过来！”周敢言像个石墩子一样立在火堆旁边：“来，打一架试试？”
“……”
“将军喊我呢！周大哥，我就先走了！”说着，人就跑没影了。
在一处小火堆旁边，姜止腆着脸次哀求道：“将军～你就陪我去逛逛嘛！”
“不去。”顾舒尘冷漠地刨了下火堆，拒绝道：“这黑灯瞎火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树林子罢了，有什么好逛的？”
姜止不依不饶：“可我就是想去逛逛，这两天一直骑马，我两条腿都快没劲了，得走会儿路才行！”
顾舒尘：“你今日明明坐了半天的马车。”
“可我想走会儿路呀，将军真讨厌，现在不是我刚回军营的时候了，那时候又温柔又体贴，不像现在，这也不依我那也不依我，唉。”
说完她还自顾自地垂着小脑袋叹了口气。
“……”
“好吧，就逛一会儿。”顾舒尘终究是妥协了。
两人站起来正准备走，余光却看到旁边一直站着个人。
“谁在那儿？”姜止吓了一跳：“大晚上的站在那儿干嘛，吓死人了。”
顾舒尘也以为是哪个将士，便没有多想，却突然听到那黑影开口说：
“世子，我是三儿。”
三儿？
在荒野里碰到个熟人，姜止心里莫名有些开心，她本想朝那个人走近，却突然想到：三儿是姜草的人。
她脚步就突然顿住了。
察觉到姜止的情绪变化，顾舒尘神色一凛，挡在少女前面，朝那边问问：“你有何事？”
三儿往前跨了一步，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来，那脸有些黯然：“成世子，我是三儿，也是余山，鹰羽卫万卫长之一，也是……你的叔叔。”
叔叔？
姜止嘴巴一撇：“我可没有姓余的叔叔，你不是我那个姑姑的手下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这突如其来的生疏让余山有些不开心，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又说了一句：“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
顾舒尘和姜止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七拐八拐走到一处阴暗偏僻的地方，余山停了下来，突然说：“皇帝这派我来，是想让我取你们俩的命。”
“铮——”
顾舒尘没有丝毫犹豫，抽出长剑直指余山的脖子。
而对方却没有半分动静。
姜止心里有了些猜想，她轻声道：“将军，把剑放下吧。”
余山看她一眼：“你还是这么聪明，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如说说看？”
姜止无奈一笑：“这不是很好猜吗，皇帝无比信任的万卫长，赖以存活的暗卫，没想到却跟他离了心。”
“您看起来并不年轻，莫不是……喜欢我姑姑吧？”
余山点点头：“你果然很聪明。”
“那你现在来……”姜止试探道：“是想来救我还是杀我？”
“自然是救你。”
“那顾将军呢？”
余山一卡，旋即又道：“也可以顺便救了他。”
顾舒尘这下才彻底放了心，又问：“既然是皇帝下令来除掉我们，若是你不依，恐怕回去也会受到处罚吧？”
余山一笑，他的眼角带起一点儿细纹：“我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万卫长了，总不能让皇帝把我杀了去。”
这倒是。
“可是，你杀我们失了手，难保皇帝不会派别的人来杀我们……”姜止嘟囔道：“想活命怎么这么难啊……”
“我有办法。”顾舒尘沉吟片刻，道：“小止，我们俩可以假死，让顾家军把我们的尸首运回去，等到追封我们两人的诏书一下，我们再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们两人一死，就算是碍于朝臣，碍于百姓，皇帝也必定会丰厚地嘉奖两人的功绩。
到时候……很有可能因祸得福。
姜止想了一下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画面，突然有些肉寒，问：“有别的办法吗？从棺材里爬出来总觉得有点渗人啊……”
她想了想那画面，有些拒绝：“再说了，余下的路程还有五六天，这五六天都在棺材里呆着？人不是都得疯掉？”
她一通抱怨，顾舒尘果然不再提这个法子了，只顾着低头想别的办法。
“这也是我想好的法子”。余山赞同地看着顾舒尘，夸道：“你也是个聪明的。”
得了，二比一，此次战役姜止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