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战争宣国仅有六万多人参战,这其中包括顾舒尘从王城里暗中调过来的两万顾家军,还有原先就随顾源来的五万忠武军当中存活下来的四万左右的人。
而他们的敌人,是由边境数个小国伙同另外两大国家组成的十五万敌军。
几乎是一对三。
在顾舒尘的统领下,顾家军屡屡取胜,但伤亡也十分惨重,胜仗后仅剩下不到两万人。
这其中还有或轻或重的伤兵一万三千人。
这整个边境的城墙上,能够抵御敌军随时反扑的人里,还包括受了轻伤的战士,拢共也才八千人。
八千人守一座城,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可关城国土与好几个小国接壤,他们随时可以借道不从城门进攻,因此这八千人筑成人体防线,分散守在各个关卡处。
留在关城城墙上的不足两千人,这其中还有一大部分人是受了轻伤的。
千人之躯,需抵挡万人之攻。
第二天一大早,余下购买军需的鹰羽卫也零零散散来了一大半。
他们多数都带着许许多多的粮草药材,那架势好像是收刮了好几座城池似的。
姜止笑着和李骆打招呼:“千卫长,你看咱们这不是又活着见到了吗?你先前那些好话其实留到现在说也行。”
“是啊,可若是世子您想听,我现在也可以再说一道。”
李骆也笑,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堆起少量皱纹来:“这都多亏了您这个千卫长给的银钱够足,我们才能收购这么些东西回来。”
几十万两的粮草药材,足以养活整个顾家军的人一年半之久。
“大家赶紧去休息一下,调整自己的状态,傍晚我还有事要吩咐。”
姜止对众人说:“顾将军这两天要静养,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去营帐里寻他,普通的事情就交给我和白师爷处理。”
她朝站在一边那个白衣男子笑了笑,晕出两个好看的酒窝:“不信我的就去找白师爷,不信白师爷的也可以来找我。”
“咳。”白不问咳嗽一声,从那炫目的笑容中缓过神来,道:“连我和将军都信任世子,他们又怎么会不相信?”
“是!”将士们齐声道:“我们信世子!”
“哈哈”姜止爽朗一笑:“信我可没什么好事,你们凡是伤势比较轻的将士都聚过来,我有事要你们去做。”
众人开始行动起来,不一会儿,这片场地上就聚齐了一大片人,约摸看着有好几百人。
“这可不行啊。”姜止正色道:“我要你们去干的是要紧事,这种、”
她用手指指人堆里那个有些站不稳的伤兵。
“还有这个、这个”
她又指了好几个人:“你们这伤得可不轻,赶紧养病去吧,别耽误我说正事儿。”
有好几拨人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姜止这才问:“你们这里我粗略看了一下,伤兵只有不到一千人,别的伤兵在哪儿?”
白不问也站在人堆里,回:“他们大多分散在各个关卡处,这城门处实在是放不下那么多人。”
他站在将士里面一是想看看这个被顾舒尘夸上天的人到底怎么样,二是也想替将士们出一份力。
“伤兵拢共多少人。”
白不问:“伤兵一共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四人,其中轻伤四千六,中度伤亡五千七,重伤三千一百人。”
姜止满意地点点头:这统计的很是详细,也方便她后续分配药材。
她指了指众人身后的药材粮草,道:“我已经问过了,迄今为止鹰羽卫带过来的粮草二百八十三车,药材六十四车,这里面的药材多时治疗刀伤箭伤和发热的,下面的话你们要认真听好了。”
“一,统计各处关卡处的伤兵和将士,由白师爷做主,分配这场中的粮草和药材运送到各个关卡去。”
“二,你们当中我需要一批人跟我学习怎么简单地处理伤口,如何上药,学成后你们这批人前往各个关卡去医治伤兵。”
“听明白了吗!”
大家听的认真,很快就回:“明白了!”
然后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说:“成世子,我们都是只会打仗的粗人……恐怕学不会上药和处理伤口这样精细的事情呀!”
“对呀,咱们毛手毛脚的,怎么做得好这么细致的事?”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白不问听着这些质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股小火苗:
“还没学的事情就先说不会了?那你们是怎么打仗的,难道你们是生来就会打仗的吗!”
姜止偏头看这个师爷:他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人群安静了些,姜止这才谆谆善诱道:“这关城的伤亡实在太多了,可是只有几个大夫,能主张的大夫也只有一个我,若是等我们几人慢慢来处理这些伤兵,到时候跟你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可就熬不住先死了。”
“别到时候药材齐了,他们却依旧没有被救活,那岂不是太亏了?”
大家都思考起来,发现世子说的话确实没错。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这群怂包!”
周敢言啐道:“我也是个大老粗,曾经在武家将当中任职副将,杀敌无数,连我都学过简单的伤口处理,你们没学就先说自己不会了?”
大概是周敢言的长相确实很有说服力,也很有大将之风,大家都冷静下来:“世子,我们愿意一试。”
“孟春,给我准备几个伤势不同的伤兵抬过来,再准备一盆温水,一盏油灯,再加一把匕首来。”姜止朝旁边喊。
正在捡长矛的孟春赶紧直起腰来,像个保姆似的去帮她找人,一边找一边喊:“成世子,我是忠武军的副将!不是管家啊!”
他嘴里虽然这么抱怨,动作却很利索,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就全部准备好了。
“哪些人要来学?”姜止看看他们纷纷举手,又道:“我要那种学习能力强一些的,若是太笨了我可教不会。”
白不问往前凑了凑,道:“成世子您开始吧,我们都认真看着呢。”
“来,大家注意看这个将士,他伤在后背处,不仅有许多的刀伤还有一支穿过肩胛骨的箭。”
姜止一边说一边示意:“这箭头虽然已经拔出来了,但这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甚至还开始恶化了。”
“我们自己的肉应当是鲜红色或者肉白色,若是伤口处的肉变成了隐隐的黑色且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那么这一块肉就不能再留了。”
一个将士道:“不能再留?难道把肉割了吗,我们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医术呀……”
姜止:“这是我们巫医族独有的技巧,剔去腐肉才能让新肉更加快速愈合。”
巫医族的很多医术都同古板的当代大夫不同,有些很怪异很稀奇,初一听便会觉得这是奇异的巫蛊之术,所以他们才被称为“巫医”。
“首先,剔肉的匕首必须干净整洁,不能有铁锈和脏污;其次,这匕首需要在火苗上烧一下才能下刀。”
烧一下?
众人又是一惊:“那滚烫的刀子割在身上得多疼啊……”
姜止无奈扶额:“只是在火焰上过一下,把上面的脏东西烧掉,又没让你把刀烧红……”
大家问题太多了,搞得姜止不胜疲惫,幸好白不问看出了她的烦恼,道:“要你们学就认认真真地学,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好了,你们注意看我的动作。”
她举起匕首在火舌上轻轻过了一下,正准备下刀呢,那个受伤的战士立马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紧张什么?”姜止不由得好笑。
那将士紧闭双眼:“世子你放心下刀,我肯定不害怕,世子的医术我肯定相信!”
这还不怕?双目紧闭身体发抖,恐怕嘴里的牙齿都在打颤吧!
她轻轻把刀推进去,一边推一边说:“这个下刀有讲究的,一定要慢慢的,因为腐肉特别软,所以在刀进去的时候一定要轻,刀刃只进入一指宽,然后就向侧边翻转,把腐肉剔出来。”
她下手刻意慢了些让众人看清楚,等她把腐肉剃干净后,那个将士仍旧闭着眼睛。
姜止撞撞他:“哎!兄弟赶紧睁眼睛吧,已经结束了!”
“啊?这么快?”
将士迷茫的睁眼看向众人:“我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也不痛嘛!”
“不痛?”白不问好奇道:“明明刀子已经插进了肉里去,他为什么说不痛呢?”
“因为他伤口不深,原本烂肉的地方就奇痛无比,我这刀下去他感觉不到也正常。”姜止回。
姜止又教了一些别的伤口处理方法,这才遣散众人:
“这里有每种伤口需要熬制的药方,我也会在每一种药材的麻袋里贴上名称,你们别搞错了。”
“每种药材的用量不能错,然后药材品种不能用错,若是有比较棘手和难治愈的伤口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