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心满意足得吃了小馄饨，腆着肚子进了杀伐堂。
殊不知此刻的川锦宫已经乱作一锅粥了。
先是惠贵嫔的梳洗丫鬟春花发现的问题，她一大早就领着一众小宫女候在门口了，可是娘娘半天没有响动。
春花在外面等得腰酸背疼，身后的小丫鬟问：“姐姐，这都已经卯时了，主子怎么还不起？”
她也觉得有些累了，便硬着头皮去推开那扇门，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连床铺被褥也是早就没了温度。
“来人呐！来人——”
“娘娘不见了——”
川锦宫里乱成一团，众奴仆满院子找他们的主子，半个时辰之后，有两拨人分别进了寿安宫和永安宫。
这边皇帝才下早朝回来，听说惠贵嫔人不见了他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吩咐道：
“派两队鹰羽卫出去，在各宫好好询问一番，还有她常去的地方也去找一找，不过是一个上午不见人，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太后则更是平静，她表示：“这孩子向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她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情知道轻重，不会出问题的。”
大概是谷春楠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清冷稳重那一类的，因此她失踪了小半天也没引起太大的波澜。
这就有利于姜草收拾残局了。
她自从十年前的司坊案子后，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但她查了许久也只查出了太后和冥石这两个点。
没想到姜止一出手倒是个靠谱的，不仅把太后的目的挖出来了，甚至还直接把谷春楠给弄死了。
也算给巫医族惨死的族人报了个小仇。
那书房里的尸首已经化了大部分，唯余几块比较大的骨头，姜草取了一块儿放在手里看，又跟旁边的凤弈说：
“看来她这蚀骨水做的不算成功，这余下的几块骨头分明没有化干净嘛！”
凤弈接话：“这骨头倒也不难处理，我待会儿就带出宫去找个荒山野岭埋了，定不让人看出破绽来。”
姜草脸上还戴着一张老太监的假皮，她盯着那几块骨头嗤笑道：“不过是生了一张跟我年轻时候差不多的脸，这就想着要来替换我的位置了？”
凤弈就不说话。
这是长辈的恩怨，跟他本就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她也是保养得好，分明跟我差不多的年岁，可一张脸竟然看起来像是十六七，竟把我也骗了过去，差点儿就真饶了她。”
一说到这儿，凤弈就觉得麻烦，问：“她毕竟是皇帝最近的新宠，现在人突然不见了，皇帝肯定会费心尽力去找的，这该怎么办？”
“怕什么。”姜草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收拾残局，还顺手给书房里撒了些干粉，那地上的血迹一下子就隐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这件事情我们干预得越少越好，她自己要来这春苑里找死，谁拦得住？谁有证据？”
“我们先暗中窥伺，若是有不利于姜家的苗头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移开视线。”
凤弈也赞同：“既然她是偷偷摸摸来的春苑，那应当不会有人知道，只是太后和谷春楠是一伙的，太后会不会知道她来了春苑？”
提到那个老太婆姜草就来气，不由得黑了脸说：“管他呢，把这地方处理干净些，不要给人留下把柄，若是她真的知道谷春楠来了春苑又有什么证据？”
这倒是。
毕竟春苑的书房本就不是旁人能进的，姜止初进宫时有不少人打过这些医术的主意，不过后来动过这些书的都死了。
有些是中了医书上的毒，有些则是姜草暗中出手把他们消灭了。
既然这样，谷春楠是碰了这书房里的书所以死了也未可知。
一切回归原样，两人又偷偷离开了春苑。
直到这天的大下午，宫里还没有寻到谷春楠的影子，他们这才开始真正意识到，惠贵嫔可能真的有危险了。
这可是固若金汤的皇宫！在宫里突然就有一个后宫娘娘消失了，这难道不让人觉得奇怪吗？
这下好了，宫里的大部分鹰羽卫都出动了，除了太后的寝宫，他们几乎把整个皇宫都翻了过来。
当然也没有放过春苑。
可是春苑众人没有一个见过惠贵嫔来过，他们更不清楚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书房又是干干净净没有半分痕迹的，所以鹰羽卫翻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怀玉刚胆战心惊地送走鹰羽卫，又接到消息说，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
这个嬷嬷姓蒋，也是宫里年纪排的上号的老人了，跟在太后身边许多年了，地位在众多嬷嬷中也是一等一的高。
那嬷嬷一双吊角眼，眼皮无力地搭在眼睛上，只能露出一个凶狠的三角眼来，再配上紧抿的唇角，看起来特别凶悍。
春苑众人瞧那将嬷嬷站在门口，孙嬷嬷知道苑里的这几个小丫鬟都怕她，赶紧自己迎上去陪笑道：
“这不是太后宫里的蒋嬷嬷嘛，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了？是太后有吩咐要见世子吗，可惜世子现在去上值了，没在院里。”
小北没见过这么凶的嬷嬷，当下有些害怕，悄悄的躲到了怀玉身后。
怀玉朝他使个眼色，示意小北赶紧藏起来，毕竟后宫里突然多了个人也不好解释。
蒋嬷嬷依旧板着那张脸，说：“我不是来找世子，是太后派我来问话的。”
“是是是。”孙嬷嬷赶紧应下：“您问吧，咱们苑里的人都在这儿了。”
小北正想溜走呢，突然蒋嬷嬷喊住他：“你给我站住！他是谁，怎么在春苑里，也没穿太监的衣服？”
众人神经一紧。
怀玉赶紧拉过小北来，道：“回蒋嬷嬷，这是成世子新收的小帮工……”
“没净身？”蒋嬷嬷用目光上下扫视小北，斜眼问道：“他今年多大了？”
小北幼年时营养不够，人长得虽然白白净净但是矮小枯瘦，哪怕在春苑带了些日子囤了几两肉看起来也还是瘦。
怀玉刚想回，就听见孙嬷嬷抢着说：“这小孩儿今年九岁了，本想着买来去外面铺子帮忙的，不是带进宫里来的。”
九岁而已……蒋嬷嬷收回了目光，嘱咐了一句：“别让他在宫里乱跑，今个儿是我瞧见了他，看在成世子的面上才把他放过了，改明儿若是遇上别人，指不定怎么对他呢！”
“是是是！”孙嬷嬷连连点头：“过两天就把他送出去。”
蒋嬷嬷：“那我问你们，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苑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人上门拜访，或者苑里有没有旁人的声音？”
众人稍加思索，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昨个儿苑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响动，今天早上主子起身的时候忙碌了一阵，也没有大响动。”
他们模样老实不似作假，蒋嬷嬷又看向小北，问：“小家伙，他们说的是真的？”
小北手脚一缩，喏喏地回答：“是、是没什么响动……”
众人神色如常，蒋嬷嬷好歹也是阅人无数，在这群人身上没有找到破绽，便说：“行了，带我去看看你们苑里的房间吧，如今惠贵嫔失踪了，各处都在找呢！”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宛宛，她在花楼数年，早就学会了如何遮掩情绪，只是第一次骗蒋嬷嬷这样的精明人，她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嬷嬷这边走。”
孙嬷嬷发挥着自己长辈的责任，知道这些小的害怕蒋嬷嬷，便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着蒋嬷嬷四处查看，看到疑惑处还会详细解答。
终于，整个院子里除了书房以外就再没有其他地方异常了。
众人刚想把蒋嬷嬷送走，就听见她指着书房说：“那间屋子呢？怎么不带我去那屋子里看？”
怀玉和宛宛的心一紧。
孙嬷嬷：“那是成世子的书房，邪门得紧，嬷嬷还是别进去了吧？”
成世子的书房？蒋嬷嬷眉头一皱，她也听说过这书房的事，心里有些发怵，可太后的任务却不能敷衍，只好退而求其次说：“你把门打开，我在外面看看就成。”
毕竟那书房这么小，若是藏人还不是一眼就能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