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姜止没有在顾府多待。
她这几天是真的累了。
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还在大冬天的夜里蹲守那么久，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所以这天她早早回了春苑，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可没想到才走到春苑门口，还隔着两个巷口，便看见有一个眼熟的公公在和百合讲话。
她生怕又是宫里的娘娘派人来，赶紧一隐身，贴着墙壁走，藏在春苑门口的狮子石像背后。
开玩笑，她今天累得要死，还有什么精力去给那些娘娘们问脉？
那位公公有些焦急：
“百合姑娘，世子还是没回府上吗？”
百合手里端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红布，估计是女红一类的活计，表情很是倨傲：
“世子在鹰羽卫任职，哪有这么快就回来？”
她看着眼前的太监，心里是止不住的骄傲。
就算贵为太子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在她主子手上吃了闭门羹？
那公公叹了口气，妥协道：
“那还请百合姑娘帮个忙，世子回来之后回禀一声，就说太子请世子过府一叙。”
百合嘴唇一动，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位公公就递上一锭银子：
“姑娘哎，～我家太子已经来找了世子不下三次，世子次次不在宫里，务必请百合姑娘通报一声，否则我也没法儿交差呀！”
“行吧。”
百合收了手里的银子，颇有些不情愿地应下了。
太子之前来找过自己？
姜止这时才想起宁青木这一号人物。
实在是宫外太好玩儿，她平日散了值总要和宋清玄去外面休憩（鬼混）一番，每每回到宫里都已经是傍晚了。
可她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先前林卷云也说，上门求见的拜帖送了几番，可她一次也没看到啊？
姜止敛了心神，等两人散了，她才推开门。
她此刻已经怀了要试探百合的心思了。
“吱——”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
百合正在庭院里，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回房，她见到姜止回来了，表情突变，迅速把自己手里的银子塞到腰间。
然后换上一副还算娇俏的表情：
“呀？世子回来了？怎地不敲门？”
小丫鬟款款走近，带着些难以言说的风情：
“百合都好多天没见过世子了，也不知道世子去干什么了，可让这一府的丫鬟好等呀！”
姜止不着痕迹地错开，神色淡淡：“等我做什么？是春苑里的活计太清闲了吗？”
百合被堵了一嘴，讪讪地笑了：“这……奴婢们心系主子不是应该的吗？”
看样子，她是真的不打算把刚才门外的那件事禀上来了。
“百合？你是叫百合吧？”
“是是是，”少女连忙应下：“难为世子还记得奴婢的名字！”
姜止：“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百合一愣：难道世子知晓了自己的心意，要跟她互诉衷肠了吗？
“我……”
她扭捏着开口：“有件事情，百合一直藏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世子……”
这还有什么该不该？
回禀来访的名单，这难道不是一个做丫鬟的本分吗？
“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难不成我还会责怪你？”
百合这才放了心，又抬起眼睛，柔柔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世子……百合自从进春苑以来，一直倾慕世子……这件事奴婢本以为再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多谢世子怜惜……”
？？？
这是什么意思？
姜止头顶冒出三个大问号：她想听的不是这个啊！
“打住。”她赶紧叫停：“我不想听这个，除此之外，你确定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了？”
百合红润的小脸一下褪了颜色，小脸煞白，她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就是没有喽？”
姜止冷笑一声，朝院子的一角大喊：“孙嬷嬷！孙嬷嬷！”
“哎！”
正在路边提点小丫鬟的一个妇人应下，扔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行礼：“世子唤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嬷嬷年芳三十五，是个长相略微有些严厉的妇人，但她对姜止很好，从未有过因为春苑没前途，就要另投的念头。
“嗯。”
姜止点头，用下巴指指百合：“把她送去内务府，让那儿的公公重新跟她寻个差事吧。”
这话一出，百合被吓呆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地上是铺的青石板，这一下跪上去可是真的疼。
“世子！奴婢不知何处惹怒了世子，还请世子责罚，不要将我送回内务府！”
她可是皇帝亲派给成世子的人，若是被送回了内务府，不仅是打皇帝的脸，也是断了百合的活路。
孙嬷嬷也有些动摇，想着能求情就帮帮忙，开口问：
“世子……不知道百合犯了什么错，要送回内务府？”
怀玉原本在小厨房，她正盯着里面的小丫鬟做糕点，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赶紧出来，也开口劝：
“主子……百合是陛下送来的丫鬟，要是送回内务府……”
她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说完，百合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原本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听完这话，连脊背都挺了几分。
怕什么！她可是陛下亲自选的人！
怀玉一点都不想替百合求情，也不想她留在春苑。
而且那位可是说了，他已经派了人潜伏在苑里了，指不定就是这个百合呢，她巴不得百合早点被送出去。
可是她也不想自家主子和陛下存了隔阂。
哪怕留下百合，她以后多防着这个人就是了。
姜止摇摇头：“我并不是刻意刁难她，你们也不用为她求情。”
“若不是刚刚我在门口偶然见到太子府的公公，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一个春苑的小小丫鬟，竟然替我瞒下了那么多的请帖。”
说罢，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合：“说说吧，除了太子的拜帖，你还瞒下了哪些？”
这……
在场的人都相视一眼，目光里都是疑惑：
她们只是奴才，瞒下那些拜帖有什么必要？这不是给主子添堵吗？
百合身子一震，但神色还是委屈：“奴婢，奴婢刚才一进门就想告诉世子……只是见到世子太过高兴，欣喜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给忘记了……”
这话说出来谁信？
“那之前太子府的公公几次来找我，你为什么也把这件事瞒下来了？”
百合不是春苑的一等丫鬟，故而总是在外院忙碌，开门迎客这样的事情也是她的职责。
少女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先前、先前没人来找过世子呀……”
姜止不怒反笑：“那林大人的拜帖呢？你也没收到过？”
“你不仅藏下我的东西，甚至还屡次撒谎骗我？真当我傻是吗？”
这下百合是真的怕了，赶求饶：“世子恕罪！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世子不要把奴婢送走……”
姜止懒得听这些，吩咐孙嬷嬷：“赶紧把人送走，然后去她屋子里搜一搜，把拜帖和请帖都给我找出来。”
“世子！别赶奴婢走！我知道错了……”
那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怀玉见主子还生着气，有些后怕地问：
“主子，就这么把她送走了？那陛下那里该怎么交代啊……”
姜止抬手，敲了一下怀玉的脑袋：“你笨啊！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藏我的东西，难道真是为了藏着玩儿？”
“恐怕是皇帝的意思，估计想断了我和这些大臣们的联系，好认真地做一个皇宫里的金丝雀吧。”
怀玉睁大了眼睛，沉浸在宫斗的奇妙当中。
“既然他都存了要膈应我的心思，我怎么能不回敬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