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满眼希翼地看着道长,“道长,你说的是什么办法?”王氏站起来,语气欢喜:“只要能救我的玠儿,能让他活命,什么办法都行,只是这‘此生非彼生’是何含义?”
道长意味深长地说道:“万事强求不得!生命本就是起起落落,有生长,就有迁谢,但应自性澄明,只要把握现境,随处作主,便可脱离生死。”
说完,拂尘向空中一挥,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凌空比划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拂尘又是一挥,从半空中便落下了一枚黄色的符咒,动作一气呵成。道长扬手一接,符咒落于手掌心。
道长的两指在那符咒上轻轻一点,将符咒递给卫玠,笑而不语。
卫玠将符咒展开,只见黄色的纸面上写着“死生生死元无际,月上青山玉一团”。
卫玠皱皱眉,将符咒随意放进衣襟内。
卫玠浅浅一笑,对道长微微一拱手,“多谢道长,后会有期。”
“卫公子,后会有期。”道长一甩拂尘,含笑道:“悠然、随心、随性、随缘,你要切记……去吧……”
卫玠点点头,转身去扶王氏,王氏拉着卫玠的手,“玠儿,道长说的什么意思啊?”
卫玠淡然一笑,“随其自然。”
王氏听到这云里雾里的一句话,不禁皱皱眉,却又想到,既然道长都给玠儿符咒了,那就是证明能保命,其余的就都不重要。王氏想了想,心里还是很开心的,随即便跟着卫玠下了山。
等到了山下,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疏落地洒在卫玠的身上,随着他一步步走来,落日的余晖,犹如一只只蹁跹的蝴蝶,在他的周身款款起舞。
一头青柳般带着江南烟雨气息的发丝,在风中飘洒地飘起,有种“我欲与乘风归去”的感觉,让人看不真切,晚风掀起他的衣袂,衣襟的边缘绣着墨竹。
卫玠步伐轻缓优雅,背影清瘦如竹,黑色的眼眸,平静中有一丝的清寂。
等在山下的王妈妈,见王氏和卫玠从山上走了下来,连忙跑上前去,询问道:“夫人,怎么样?见到道长了吗?道长怎么说?”
王妈妈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看夫人眉开眼笑的样子也猜出了七八分,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王氏拉起王妈妈的手,高兴的说:“求到了,求到符咒了,道长还说可保一命呢。”
王妈妈随即喜笑颜开,对卫玠道:“恭喜二少爷。”
卫玠点了点头,王妈妈不再言语,扶着王氏坐进马车。
走在后面的卫玠,透着淡淡粉色的红唇,朝着两边微微上扬,将那一缕忧伤的惆怅,和着苦涩的晚风,一饮而尽。
白衣飘飘的儒雅君子,背影带着几分凄凉落寞,他对于道长的话,还是参透了几分。
他的步伐虽然缓慢,却很快就走到马车前,伸手挑开帘子,进了马车。
“走吧。”卫玠落下帘幕,对车外的马夫吩咐。
“是!”马夫立即坐到车前,一挥马鞭,马车驶离了道观。
玄妙观的大殿里,玄清子道长闭着眼问旁边的小道士:“卫玠他们可下山了?”
小道士恭敬地说:“是的,师父,我是看着他们下山的。”
道长对着殿内的神像一甩拂尘,神情似悲悯又似叹息,“天意,天意如此啊。这是谁都阻挡不了的事情!”
旁边的小道士狐疑地看了看玄清子道长,想了想,师父的想法又岂是别人可以猜透的,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师傅,那卫公子看着为人儒雅,怎么就患上了不治之症呢?”小道士问玄清子道长,“好人总是不长命。”
“他啊,非泛泛之辈,如若不是活在这乱世中,只怕……”玄清子道长笑笑,不欲再说,睁开眼睛道:“我也该收拾行囊启程了。”
“灵空真想随师父一起离开,也好去历练一番,如今因为要完成师父交代的这件事,也只能呆在这道观中,唉……真是可惜……”小道士一叹。
“我将你留下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件事换成他人去做,我必定不放心。”玄清子道长道:“你切记,再过七日,你带上我写好的这封书信去卫府,亲自交给卫夫人,待她看完之后,如果跟你回来,就将她带去旁边的竹楼,好好安置,如若不来……你就莫要强求。”
“灵空记住了!”小道士点头。
“万万不可大意。”玄清子道长看着小道士,郑重道:“我此番去汤阴海,路途遥远。归期无定数,小则一二年、三五年,多则十年八年也说不准,这道观就交给你了。”
“灵空会将师父所言谨记于心。”小道士颔首。
玄清子道长又闭上双眼,大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几日之后,毓秀苑里,一个眉眼如画,手中执笔正在专心绘画的男子,手法如行云流水,画中的景色透着灵动之美。
淡墨素宣,清愁锁满,一头如泼墨般的黑发随意地披在肩后,一身如雪的白衣,袖口绣了几朵清莲,既不显得突兀,也不显得娇怯,在他的身上更加恰当不过。
腰间相应的系着一个莲花玉佩,整个玉佩都是用和田玉中的羊脂玉雕刻而成,剔透晶莹的美玉更显得莲花栩栩如生,仿佛一个洁白素衣的少女在翩翩起舞,亭亭玉立,散发出清新淡雅的芬芳。
那更加消瘦的身姿,在柔光描摹中充满了书卷气息。
寥寥数笔就勾勒出江南雨,杏花叶,小桥流水,墨瓦青砖。画出这笔墨沉着,意境清隽的人正是卫玠。
这时,卫煜走到门口,看着卫玠正在专心绘画,踌躇着要不要进来,停在门口来回踱步。
“进来。”屋内传来清山平静的嗓音,从薄唇间吟出,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卫玠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从卫煜站在门口,便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二少爷,是尚书令乐大人派管家亲自送来的书信,还特意交代务必要交到你的手上,我想可能是要紧的事。”卫煜把信放在了卫玠的书案上,欲转身出去。
身后的卫玠出声叫住他,“卫煜。”
卫玠那一张白皙的脸,眉眼慵懒,青丝绕水,明眸映澈。
画作刚好完成,抬起头,看了看折扇中的丹青,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画笔,搁置在一旁架上。
卫煜站在原地,见卫玠久不开口说话,纳闷地摸摸头,出声问:“少爷,你是有什么事吗?”
“卫煜,你来卫府多久了?”卫玠头也不抬,只是认真地看着折扇。
“我算算啊……我记得好像是七岁入的卫府,现在大约已有十一个年头有余了。少爷,你问这个做什么?”卫煜道。
卫玠抬头,温声问:“你老家是哪里的?可还有家业人丁?”
“老家是襄州,在我还没出世时,家中倒还算殷实,母亲却一直没能添得男丁,便又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把家业都花完了。等我出世时,家业早已经败光,父亲在我出生不到一年就被气死了。因为负债累累,母亲只好带着我逃到河东安邑。为了生计,无奈之下,才将我卖到卫家,也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街头。”卫煜道。
卫玠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那如果让你回襄州,你可愿意?”
卫煜一愣,双目震惊,“二……二少爷……”
卫玠收回视线,温润的声音淡淡,“如果你不想回去,今日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
卫煜不敢相信地问:“二少爷,你说的是……是真的吗?是不是我听错了?”
卫玠闭口不言,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卫煜见卫玠不再说话,挠挠头,悄悄转过身,准备出去。
卫玠听到卫煜的脚步声,眸光微闪,低低道:“你如果想回老家,就从管家那里支点银子做盘缠,你在老家的那些欠债,我已经帮你还清了。你只管安心回老家襄州即可,其余的事我都会帮你安排好。”
卫煜一时没反应过来,“二少爷,谢谢你。”眼眶流出感激的泪水,脚步向前一挪,准备跪在地上。
“好了,你回去准备吧。”卫玠闭着眼睛不睁开,对卫煜道。
卫煜愣愣地看着卫玠,小声说:“谢谢二少爷,卫煜感激不尽,你对卫煜的恩情,卫煜此生难忘。”说完,迈着比来时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等卫煜走远,卫玠睁开双眼,清泉般的眸光骤然深邃。
他的眸光扫向一旁的书信,十指缓缓展开书信,只见里面写到:
“卫玠如晤: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今兹略闲,率写数语。
数日前,与汝畅谈,汝心之事,余皆在心记之矣,后向一神人求解数番,略有会意,若尔欲知,今日下都凝香楼一聚。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余客后叙,此询近佳。”乐广字示白谕
卫玠淡淡一笑,眼眸明亮的好似春光湖水,清澈透亮,日渐憔悴的模样,比平日更美上三分。
突然,书案一侧的书格转动了一下,藏在书格后面的密室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玄袍的男子,眼神死寂沉沉,原本算是清隽的脸庞却有几道纵横交错的刀疤,看上去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手上握着一把厚重散发寒气的剑。
卫玠从信上移开视线,声音不疾不徐的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玄袍男子走近他,低着头看不清晰样子,只听见他低声说:“回少爷,果然如你所料。”
卫玠嘴角划出一道弧度,沉下眼眸,“接下来,你应该清楚要怎么做了吧?”
玄袍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剑,“属下明白,请少爷放心。”
卫玠慢慢转过身,语气轻柔:“陌上,等你完成这件事情之后,就跟你母亲一起回乡下去吧,我在乡下帮你置了一处宅子,那里很安全,环境清静。”
陌上微微一怔,问道:“少爷,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
卫玠沉默半晌,嘴角勾起一丝清淡的笑,“没什么,从明天起,我便要出门游历,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陌上犹豫片刻,咬咬牙,艰难地说:“是,属下听命,少爷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就算是少爷要陌上这条命,属下也绝无半点怨言。”
他不知为何,在听到自家少爷这一番话后,徒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少爷有事瞒着他。一年前,在树林里,被黑衣人埋伏,寡不敌众,身中数剑,昏倒在地上。原本以为会命丧黄泉,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他居然被少爷给救了。
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少爷虽然驾着马车走了,等他安顿好夫人后,又骑着马重新回到了树林。在找到他之后,他早已是不省人事。少爷一摸脉象,发现他一气尚存,便将他给救了回来。但是因为伤势严重,又加上淋了雨,一般的大夫对他都束手无策,少爷只好将他给送到了灵山老人的门下。
这灵山老人是登高望重的杏林神手,凡是经他诊治过的病人,都能完好如初,但他却极其敛财,视财如命。少爷几番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到最后灵山老人才答应救他的命,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少爷的全部家产送给他。
少爷居然二话不说给答应了下来,在这灵山老人的治愈下,一个月后,他醒了,但脸上却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刀疤。等他痊愈后,才知道这件事情,他去求灵山老人也治好少爷的病,他可以给很多钱,可这灵山老人居然一口回绝了,只说:“他这种病,我治不好,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只管治病,不管救死人。”
他才知道,自己少爷的病是无药可救,甚至将命不久矣。从那刻开始,他便发誓,有他陌上一天,他便要护少爷周全,他的命是少爷给的,是取是舍,只有少爷一人说了算。
“陌上,以后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卫玠紧皱眉头,修长的手指拂过衣袖,须臾,才开口缓缓地说:“走吧。”
陌上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走到门口,又回头对卫玠说:“少爷,陌上今生有你的这样的主子,此生足矣,碧落黄泉,誓死追随,绝不会一人苟活。”惨淡一笑,让狰狞的脸上徒增了很多光彩,轻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卫玠紧抿嘴唇,眸光深沉,手里握着乐广的书信,过了许久,才慢慢将那把刚画好的折扇放进衣襟里,缓步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王妈妈,手里端着一盘时令的新鲜水果,正准备开口说话,卫玠却一语不发的擦肩而去。
等回过头时,早已不见卫玠的身影。
王妈妈心头却琢磨着,这二少爷着急忙慌的要去干什么?看了看卫玠去的方向,大叫不好,这二少爷去的方向是卫府大门,这二少爷是要出去,要赶快给夫人禀报。
随手将路过的一个丫鬟叫住,将手里的托盘递过去,迈着步子,匆匆向夫人的院子走去。
卫玠一口气跑到了下都,汗水淋漓,深喘嘘嘘,晶莹的汗水像雨水般不停的滴落,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薄薄的汗透过衣衫渗了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材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前额的发丝微微有些遮住眼睛,像陶瓷般精致的五官,朱红的嘴唇越发地红润。
卫玠本打算抽出腰间的折扇扇两下,沉思一下,又将这种念头作罢。
卫玠走在下都的街道上,一家家的寻找着凝香楼。因为正午炎热的缘故,街道上没有几人,只有街边水果摊上传来几声无精打采的吆喝声。
这时,传来几个少女嘀嘀咕咕的声音,“他就是卫玠啊!好迷人啊!真是璧人,我要是能做他的娘子,我死了也甘愿。”
“谁说不是呢,你看我家的那个死老头,满脸麻子不说,光那臭脚丫子的味,整天熏的我都想吐。要是我年轻几岁的话,早就不跟他过了,我年轻那会儿,可是风华绝代,凭当年那模样,准能让卫家二公子死心塌地的娶我。”一个中年大婶,胳膊上挂了一筐鸡蛋,着迷地望着卫玠的身影。
“卫玠公子的画像如今在书轩斋就有卖呢,我刚刚从书轩斋回来,看到了卫玠公子的画像!当真是翩翩佳公子,不过,还是不及这本人秀逸。”一个娇小的女子挤在人群中,颇为羞涩的说。
“他就是我的如意郎君,不仅长得好看,也很有文采。”几个人都露出一副很是陶醉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卫玠的身后。
街上的行人看见这般场景,有的处于好奇,有的为了一睹所谓“卫璧人”的芳容,居然也跟在了身后,卫玠苦于寻找凝香楼,对于身后发生的事却浑然不知。
正苦冥于寻找凝香楼的踪迹,眼前赫然出现“凝香楼”红色的三个大字。
卫玠的唇角向上扬了扬,又将折扇小心翼翼放于腰间,衣袂飘飘地迈进了酒楼,这等风华绝茂的模样,看煞了旁人。
不多时,卫玠来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四下的人,见那些人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惊艳的表情,都似乎僵住了一般。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小二领着卫玠来到二楼的雅间,小二立即推开门,挑开帘子,躬身立在门口,语气和姿态极其卑微,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地道:“乐老爷早已等候多时,卫公子请。”
卫玠走进去,只见乐广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衫,衣衫上面绣着纵横复杂的图案,衣边上绣着一些暗色的青竹。
乐广的年岁要比卫玠年长许多,再加上乐广也是卫玠的半个岳父,虽然乐莘姌早已去世了,但还是很为亲近。
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是良师益友,对事情的见解也往往是相同一致,再加上,早年间,在朝廷中,岳家也帮衬过卫府不少事情。所以,他想不透彻的事情,有时候很喜欢向乐广倾诉一二。
乐广的眼角泛出了丝丝皱纹,但还是遮盖不住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儒雅之气,眼眸里那种洞悉历尽沧桑,观变世间冷暖的眸光,看上去稳重自如许多。
卫玠走进来,弯下腰,左手在上,恭敬地作了一个辑,“岳父。”
乐广笑了笑,罢罢手,“免了这些虚礼吧!”
卫玠坐下,拂了拂衣袖,斟了杯茶,递给乐广。随后又倒上一杯,饮起清茶,才将刚才的热意稍减。
乐广见卫玠舒缓不少,稳重的话语娓娓道来,“前些时日,你与我提起的梦中奇事,我问了一个隐士高人,这个高人是玄清子道长。”
卫玠的眼眸微凝,露出如雅的笑容,道:“哦?岳父也认识玄清子道长?”
“当年我也是经一位朋友辗转相识,倒不算深交……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也认识?”乐广道。
卫玠浅浅地笑了笑,“小婿只是略有所闻,您且往下说。”
乐广喝了一口茶,见卫玠不想详细说的模样,也没有深究。
“哦,我把你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那道长说‘事情凡事有因必有果,万事皆有心起,既然会梦到她,必有老天的用意,即使没见过她,不代表以后不会见到她。’”乐广喝了一茶,声音暗沉,“这道长的话中很是意味深刻,还需你好好琢磨一番。”
卫玠低下头,继续喝茶,“也许吧。”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进来,”乐广道。
片刻,从门外走进来乐广府里的管家。
卫玠抬头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喝着茶。
管家走到乐广的身边,低下身子,附在乐广的耳边,小声地低语了几句。
听后,乐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卫玠抬头看了一眼,温声道:“岳父,如果您有急事,就先回去吧,不用考虑我,我再待会儿。”
乐广从袖中拿出银子放在桌上,道:“那好,改日再聚,道长的话你好生参详参详,我且先走一步。”
乐广转过身,脚步停下,回头对卫玠说:“卫玠,你我虽为翁婿关系,但是,我一直将你看做我的亲生儿子来对待。岳父在这里劝你一句,有些事情忘记也许是好的,我想,她应该不会怪你。”
卫玠自嘲一笑,沉默许久,道:“倘若忘记,她真的不会责怪吗?”
安静地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乐广早已离去。
卫玠放下茶盏,回身慢悠悠地坐在另一张靠窗的软榻上,似乎很疲惫地揉了揉额头,闭上眼睛。
而就酒楼外面,百姓看着依旧在外面站着的人,好奇的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在看什么?这么好看?”
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嘲讽道:“这都不知道?咱全城的第一大美男卫玠在里面吃饭呢……”
这一下子,一传十,十传百,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大名鼎鼎地卫玠在凝香楼里面吃饭,不一会儿的功夫,凝香楼前的街道就围了个水泄不通,车如流水,马如龙。人山人海,场面甚是壮观。
而雅间里如同睡美人的男子,却对外面发生的情况毫不知情。梦里梦见玄清子道长,从道长的嘴里轻飘飘地传出一句“如若想回来,回家之路就在你的有缘人身上”,说完什么也不见了。
雅间里的白纱被风轻轻地吹起,又轻轻地落下,一室寂静。
卫玠猛然一惊,睁开如悬浮在空中黑宝石般的眼睛,“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这时,楼下的嘈杂的声音传到了雅间内。
卫玠走到窗前,往下一看,酒楼前的街道被围了个密密匝匝。
卫玠的头往前探了一探,谁料想,楼下围拢上来的第一排女子,正好看见了立在窗前的卫玠,纷纷尖叫起来,“啊!快看啊!是卫家二少,真的是他,好美呀!”
白衣飘飘的卫玠向窗外探了探头,欢呼声、呐喊声、尖叫声不断飘入耳中。所有的目光,倾慕的目光,痴情的目光,都纷纷投向他的身上。
观者如堵墙,看他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看不到任何空隙。
只是单单看了一眼众人,居然悉数晕倒,后一排的就马上拥上来也纷纷接着晕倒了,俯瞰而去,这些女子就好像摆成圆圈状的多米诺骨牌,倒得很有规则。
他看着眼前的场面,顿时一怔,扶在窗檐的手一顿。
突然,卫玠“噗”的吐了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白衣上,他的眼睛沉重的越来越睁不开。
卫玠脑子里忽地想起符咒上的一句“死生生死元无际,月上青山玉一团”。
他艰涩地睁开迷蒙的双眼,吃力的从怀中掏出那个符咒,卫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只隐隐约约看到周围出现了白色层层递进的光圈。
卫玠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幻,周围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卫玠伸手想抓住身旁的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
只觉得身体在不断下落,周围全是混沌,好像一条灰暗甬道,没有尽头。
而下一个瞬间,眼前突然明亮起来,那亮光甚至微微刺痛了眼,身体在两端不断的被拉扯,他感到了一种从骨子深处传来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分离开来。
卫玠在黑暗中无法动弹,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令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