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貌似过得很慢,昏昏沉沉之中,风不傲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范虎咬着牙,有点颤抖地从怀里拿出五百枚低阶灵币,在铁匠铺买回了特别定制的匕首。
画面回转木屋,范虎搂抱着赵婷,几次悄悄伸手进怀里,却依旧没拿出想送给妻子的礼物,看赵婷的装束,是其生辰那天。
最后,范虎怕妻子责备没能在其生辰时送出的礼物,那柄匕首他却送给了自己,自己还装着老成的样子,还不识宝。
迷迷糊糊间,似又梦到罗毅带自己去射雁,一如既往的,没有射中雁头的大雁,拔掉针后放生,可这次,却发现罗毅正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傲儿,心地不错。”
罗毅没日没夜地在杂物房里敲敲打打,身边摆着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小铁器,又时不时陷入沉思;很快,罗毅的头发便出现了几缕白发,不过他却是在笑!
他把一个又一个小铁器拼凑起来,最后成了一个葫芦,用那双为做小铁器磨破了几层皮的手,射出了葫芦里装上的一枚断针。
又见其乐得合不拢嘴地跟木小凤说:“小凤,我给孩子做了个宝贝,他一定会喜欢的。”
画面再次一转,罗毅自豪地看着自己开心抱着葫芦,似是还在念叨着什么……
还梦见了风尚在指点着笨手笨脚的自己,貌似龙虎拳法是超高深的拳法,自己永远学不会一般,风尚,在笑着摇头…
还有赵婷……
还有木小凤……
还有刀疤……
还有,矮子……
不管自己是聪明得鬼精,还是笨手笨脚得可以,还是蠢得可以,他们都是欣慰慈和的笑着看着自己……
可天,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他梦见一场超大的爆炸,风尚被炸飞的土木石碎活生生刺射得成了血人倒下。
“不”熟睡中的风不傲眉头皱得紧了。
他又梦见罗毅嘴唇成了黑色,脸色病态般苍白,却是孤身冲出了木屋,似是屋外有什么怪物需要拼命一般。
之后,却是又一场毁天灭地般的爆炸,眼睁睁看着罗毅被炸得粉身碎骨!
……
“不,不,不,不要。”风不傲暮然惊醒。
此时,已是辰时,扑鼻而来的血腥之气是那么的浓重,那么地让人作呕!
环目四顾,入眼的场面顿时让他眼眶欲裂,心脏像被狠狠捏着一样的感觉将他淹没!
颤抖着爬起,脚步沉得直如被万斤巨力压着一般,木然僵硬的他,全然忘了院子里沾了血的沙子印在脚底伤口的疼痛。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摔倒了几次,不知咬了多少次已经咬破的下唇,他终于到了已经倒塌的厅里。
死命地趴到风尚已然冰冷的尸体上,摸着他的老脸。
“原来,那不是梦!不是梦,啊,啊,不是梦”风不傲翻身在地上,疯狂的打滚,痛苦地重复嘶吼着这句已经成了笑话般的话。
巳时
经过这么久的挣扎,风不傲不再翻滚,不再嘶吼哭泣。双眼流下的已不止是泪,流下的还有血,是猩红的血!
“柳上仙,唐公”风不傲再次用已经被血染黑的衣袖在脸上擦拭了把血泪,吐出的声音,如修罗魔鬼般沙哑、森然!
风不傲尚还天真的思想里,没有所谓的无能为力,他誓要将这两人千刀万剐!唐公眼皮底下,他家里能变成这样,唐公此贼脱不了关系;矮子临死时所说的柳上仙,他更不可能放过!
此时,天开始下起了雨,似是被这一家子的凄惨所触动!这是,天也哭了……
风不傲再次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任由密密麻麻的雨珠将自己淹没,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身上的血。
良久,他默默地抓起风尚的左手,使尽吃乃的力气往院门处拖。
原本的院门,这时已经成了大坑,他只能奢望能将已经冰冷的家人拖到那里,能够入土。
不为人知的,此时风不傲全身骨骼中渗透出某种神秘的虚无缥缈的白色东西,融入其全身血肉、经脉。
原本根本不可能拉得动风尚,可他此时却是力大得出奇,竟隐隐能够拖动。
“呵呵”他凄然地笑了,却又是在哭!!
不知道又摔倒了几次,没去管拖行了风尚多长时间,他终于把风尚拖进了大坑一角。
再爬回大厅,此时他已没了力气,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仰起了头,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冰凉,可却似乎是永远比不上他心里的寒冷一般……
牛头山
身穿青袍的柳岩山负手立于窗前,此时的他很疑惑!
山贼们昨夜子丑时辰便已出发,按道理早就该回来了,可如今却仍不见人影。
照矮子投诚时所言,那一家子凡俗武功虽然不错,可也不应该有以一对十还战胜的能耐呀。况且,山贼们常年厮杀争斗,又岂是一对十那么简单?
他很想前去看个究竟,可他却不敢,他怕唐公布置了人手在那里,他怕中了唐公的圈套!
山贼们去谋财害命,是自己出面让唐公屈服首肯的,可这老东西很明确告诉过自己,若自己参与此事的话他会出手,很可能,这就是个圈套!
况且,山贼们连夜征讨,凡俗蝼蚁,累了困了也不奇怪,兴许,是还在那里睡觉呢,那伙人中不是有两个美妇的吗?
想到这些,心内大定,柳岩山的心思又回到了自己的家族组建上……
午时
风不傲成功将范虎、赵婷和木小凤一一拖到大坑里。但却没有拖矮子,他不配!尽管他最终是后悔而死,尽管自己还是他的一句话帮助下才轻松杀了那些山贼;可这一切,全是因他而起!
休息了好久才恢复了些力气,风不傲从坑里爬出,走向杂物房。
不多时,他便拖了一把铁锹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默默地铲起泥土盖向大坑。他的双眼,又红了……
一般正常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双眼流泪到流血的疼痛,可他心里的疼痛,不是区区一点肉体上的疼痛可比的!
一铲一铲铲着泥土,半刻钟后,他再也无法继续下铲,把手中的铁锹丢到一旁,爬下坑去。
“爹啊,啊,娘啊,啊,啊,师傅啊,啊,娘啊……”风不傲嚎啕大哭,失去理智般哭得撕心裂肺,一个一个摸着他们的脸,还天真地奢望他们的脸能再起温度,不要狠心丢下自己,不要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不知哭了多久,直至哭到哇哇吐出好几口鲜血,昏死在坑里木小凤怀里。
‘噼啪’,天空中响起了电蛇闪过的声音,随之轰隆隆雷鸣响彻云霄。似乎,天也在为这可怜的孩子嚎啕哭泣…
雨,下得大了,雨水击打在风不傲身上,激起蒙蒙水雾,看上去,倒像是他小小的身躯此刻在散发着蒙蒙白光,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像,可雨水激起的水雾又的确是白色,无法判断是水雾还是灵光。
不为人知的,此时他体内,由浑身骨骼渗出融入浑身血肉的神秘物质,更多了。
朦朦胧胧间,他又做了个梦,他梦见大伙正在坑外责备地盯着自己,像是自己此刻的狼狈让他们感到难受,感到失望。
“再这样,娘不要你了。”木小凤气愤出声。
“赶紧洗洗身子,换身衣物,不然别怪师傅又要教训你。”范虎严肃出声。
“不傲,怎么这么调皮,快去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师娘也不要你了。”赵婷也非常气愤。
“你看你,像个乌鸡一样,赶紧去把自己收拾下。”罗毅也是目露责备。
“傲儿,要出息点啊。”风尚亦是眉头皱起。
“这小子,除了性子讨喜,有什么能比得上我家天儿的。”矮子一如既往的刻薄,但此刻却能从中听出些许慈爱、责备。
刀疤也从远处走来,泪流满面地跪在他旁边“来,三叔牵你起来,你要原谅三叔啊,不傲。”
风不傲想说自己很听话,想说他马上去洗澡,想要立刻就去;可他张了嘴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全身的力气也被抽走了,动不了丝毫。
刀疤的手,就要触碰到他,可这时,却是轰隆隆雷鸣巨响响彻云霄,将他从梦中惊醒。
“原来,又是梦,为什么不让我再梦下去?为什么……”风不傲痛苦嘶嚎了起来,从倾盆大雨中艰难爬起,仰着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淹没自己,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