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剪瞳再次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床榻边并没有人,她只觉得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勉强支起身子,想要下床去喝点水,脚还没着地呢,就看到司徒千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
“剪瞳,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下床呢?”司徒千辰将面放下,从桌案上倒了杯水,就走到凌剪瞳的身侧,扶她重新躺回床榻上。
凌剪瞳有点泛白的嘴唇沾了点水,果然就好了许多。
她怔怔地望着忙前忙后的司徒千辰,有点惊诧,她只记得,在晕倒之前,脑海里最后呈现的是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她以为,他真的不会管自己,而去绥城找回千南大哥的尸身呢。
没想到……
注意到凌剪瞳有点发怔的眼神,司徒千辰贴心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凌剪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司徒千辰从桌案上拿过那碗面:“剪瞳,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觉,睡了有大半天的功夫,我实在怕你醒了之后会饿着,所以就去厨房做了一碗面给你吃。”
凌剪瞳看着他边说着边用筷子挑起一缕面条,细心地吹去上面的热气,递到自己的嘴边。
她很乖地吃了进去,葱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没想到他下厨房做东西,还蛮好吃的。
“司徒,这是你第一次做面吗?”
司徒千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怎么样?比起你做的,如何?”
凌剪瞳不紧不慢地接过第二口,心里默默的回着,比她自己做的真是好吃太多了。
“还行吧,勉勉强强凑合能吃。”
司徒千辰也不恼,只道:“那就多吃点,这些日子,你看你都瘦一圈了。”
“嗯”凌剪瞳轻声应道着,一碗面就这样很快吃完了。
司徒千辰将碗筷收起,又替凌剪瞳掖好被角,嘱咐了几句就要出门,凌剪瞳却拉住了他的手指,望着他转过去的背影,轻声问着:“司徒,你不会单枪匹马的去绥城涉险吧?”
司徒千辰手指微蜷,没有握住她的手却回道:“剪瞳,你放心,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
这算是间接答应了吗?
可她还是不放心,整个晚上,虽然司徒千辰就待在她的身边,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真实,眼前的司徒千辰不真实,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纸,她触摸不到他,也看不透他。
这些,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司徒,我最近总是做恶梦,你能不能今晚留下来陪我?”
她害怕,害怕等到明天一睁眼,司徒千辰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背过的身子,凌剪瞳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变化,只知道他沉默了许久,就在凌剪瞳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应答:“好,我陪着你。”
司徒千辰坐在圆凳上,右手被凌剪瞳紧紧的握住,他知道,凌剪瞳心里担心的是什么,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劝她宽心,他不会离开她半步。
直到她睡了,紧握住他的手指也松了下来。
夜里,司徒千辰俯身望着她熟睡的面庞,幽深的眸子深邃如海,他单手轻轻抚上她的墨发,削薄的双唇微动,心底不知为何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凝噎在咽喉,再也说不出半句。
他真的很想留在她的身侧,就像刚才答应她的一样,可……
怀中的碎玉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司徒千南已经死去的事实,他心里万千重担,压的他实在是透不过气来。
他不能让哥的尸首流落在异乡,而且是在净渊教人的手里。
既然慕家皇上不救,那他也不能不管。
所以,他只能食言了。
对不起,剪瞳。
翌日清晨,慕惊鸿正在房中的屏风后换衣服,忽的就听到房门砰的一声推开,然后就闯进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慕惊鸿,司徒不见了!”
凌剪瞳一脸惊慌失措,完全没有注意到慕惊鸿此刻正半裸着上身,手中拿着的衣物,僵持在半空中,有点发怔地望着凌剪瞳。
等到凌剪瞳的视线下移,才发觉她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凌剪瞳眉头微蹙,急忙转过身子,咬紧了嘴唇埋怨道:“喂,你怎么在房间里不穿衣服啊!”
慕惊鸿眉头高挑,将衣服穿好,而后不悦道:“眸儿,是你自己慌慌张张闯进我的房间,你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凌剪瞳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给耽误了:“我一早上醒过来,就发现司徒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踪影,你说,他会不会……”
慕惊鸿听完,指腹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他就知道,昨天司徒千辰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他表明上答应了不会去绥城,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慕惊鸿,现在怎么办?司徒要是真的去了绥城,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啊?”凌剪瞳一时情急,握住了慕惊鸿的手腕问道。
“好了,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了,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二哥一定是去绥城了,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绥城找到他。”
本来,慕惊鸿就是打算去绥城一趟,毕竟司徒千南的尸首还在净渊教人的手中,无论如何,他都想要替司徒千辰夺回来。
这下好了,正好顺路了。
“就我们两个人去绥城吗?难道不带点帮手之类的?”
慕惊鸿有点无奈地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道:“带人去绥城,那不是明摆着暴露身份吗?不过万幸的是,净渊教的人认识二哥,却不认识我们俩个,我想我们进绥城应该容易的多。”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凌剪瞳一刻也不想多等了,她真想现在背上就长出翅膀,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绥城,第一时间确定司徒千辰的安危。
经过几个时辰的路程,凌剪瞳和慕惊鸿终于算是到了绥城的城门下了。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绥城的城门大白天竟是大门紧闭,里面的人不让出来,外面的人不让进去。
以至于城门口滞留了一群的百姓,凌剪瞳和慕惊鸿混在其中,免不了打听一下绥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这般禁严。
“大伯,我们夫妻从昱日城来,赶了一晚上的路,就想进城看看生了重病的娘,可这城门怎么紧闭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慕惊鸿向旁边一位戴着草帽的老伯询问道。
老伯也是个热心肠,上下打量了一番慕惊鸿和凌剪瞳,才轻叹一声开口道:“你们还不知道啊,昨天夜里出事了,听说是净渊教的五大长老之一的金长老被杀死在家中了,现在全城禁严,正搜查凶手呢。”
慕惊鸿和凌剪瞳互望一眼,便只身退出了拥挤的人群。
“净渊教的长老被杀了,你说会不会是司徒做的?”
这种事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时间上这么巧合,除了司徒千辰还会有谁?
而且,原本悬挂在城门口的司徒千南首级也不翼而飞了,想想也肯定是司徒千辰拿走了吧。
没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司徒千辰就已经将司徒千南的尸首拿到了,可他好像并没有想要出绥城的意思,难道他是想留在城内,将净渊教的长老和教主杀死报仇之后,才打算全身而退吗?
“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进城吧。”慕惊鸿倚在树干上,闭目沉思了一会。
凌剪瞳望着不远处紧闭的城门,按理说这么的高的城墙,跟现代的那些高楼大厦根本就没有办法比,这点高度,只要给她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她就能爬上去,可是……
最关键的工具却没有在身边,要是现做的话,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凌剪瞳有个毛病,越是着急想不出办法,肚子就开始闹腾她,这不,她的肚子咕噜噜又开始闹意见了。
她不得不捂紧了肚子,跟慕惊鸿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去找茅房了。
凌剪瞳走了不远,就看到有一石头垒成的茅房,她立刻大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正蹲着解决人生大事,忽的就听见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凌剪瞳探出脑袋,视线的原因,她就只能看到两双红色的鞋子,窝在茅房的角落中。
她屏住呼吸,就听到她们的对话声。
“红花,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可以将我全身上下的金银细软都给你,以后你就是李家的大小姐,去了绥城之后,肯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比当一个丫鬟来的好。”
那边却是呜咽的哭声:“小姐,红花求求你,你要是走就带红花一起走吧,红花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而且红花还听说,昨夜净渊教的金长老被杀死在家中了,那这个水长老肯定也是那个凶手的目标,小姐这个时候撂挑子,不是摆明将红花往火坑里推吗?”
等等,凌剪瞳眸光一亮,这主仆二人听起来好像跟净渊教中的水长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