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一个春暖花开,又一个春暖花开,第三个春暖花开也到来了,蜀地与世隔绝似的涂炭生灵已经水深火热,解池的昭示还没有显现。神农族每个金秋十月派去蜀国的鸟儿总是一去不返音信全无。其它与蜀国有来往的国家也遇到着同样的梗咽。

千年的鼓声已经消失两年,为什么相映的昭示却迟迟不来。难道这是千年的玩笑。鸟儿与老鼠怀疑着。

神总有他的神秘。人们这样说。那么为什么各国派去蜀地的武林高手,也没有返回信息。难道他们遇到了与鸟儿同样的不幸。这更增加了蜀国的恐怖。三峡早就呈现了蜀国诡异的一面。两年了,各国在蜀地的子民毫无音信,如果他们深陷战争,发动这场战争的爪牙该是多么杀人不见血呀。

村庄满是思念的目光。思念亲人,思念朋友,思念老鼠,思念鸟儿。

卫伊梦在春暖花开中弹奏心中的《春花春水》,这是筝声。是两年来丰富的心声对更为细腻声音的诉求。人们的智慧便在她心声的调音中发明出十三弦的筝。直到大地披上浓厚的绿装,每天都可以听到她的歌声:

“昨夜春花梦,春花照春水,以解红粉心。昨夜春水梦,春水映春花,窥得红粉心。春水梦春花,何照春水心;春花梦春水,迎见红粉心。春花春水梦,谁是梦中物,迎面问南风。落花流水春梦逝,不见红颜笑,若得南风俏。”

命里注定她的灵魂要离开肉体,在这一夜里进行梦游。

同是一万年的中华月,是仲夏最为皎洁的圆月。仿佛能够望见月亮上的悬崖瀑布。同样是筝声却更为细腻,同样是筝声却更为悠远。有音乐细胞的人都能够觉察出,这皓白的夜深人静中的筝声与村庄的筝声多么不同呀,听到这样的筝声,人的精神更上一层楼,浑身一爽,仿佛自己体内潜在的力量能够使我们腾云驾雾;仿佛我们就是那春花春水;我们忘却肉体,单单感觉到灵魂的存在,又因为在这筝声中,我们说不出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这是梦的招魂声,发自华山之巅,穿越中华第一湾,直抵解池卫伊梦的梦。因此没有生灵能够听到这更为高雅的筝声,卫伊梦也不能,因为筝声是梦的招魂术,只有卫伊梦进入睡眠的肉体中的灵魂知音。

当中华骨气偃息后,生灵可以游览华山,感知华山的存在;当中华骨气从华山石中腾跃而出,它便成为抗拒万物的仙境。

华山南峰上的一棵小松树摇头晃脑,坐在华山之巅的皓月下,用满手松针弹动筝弦。所有的华山松将头从华山石中拔出,站立起来,发挥全身枝叶跳起舞,绝峭华山是它们的舞台。每棵华山松根部的嘴巴唱到:

“莫睡了,拔出脑袋晒晒月华,呼吸顺畅,舞影婆娑。一曲招魂,坐拥中华。山河如梦,千年一场;怎料到,战争纠结,梦断深山,若得我毛骨悚然松针颤。”

那棵背靠皓月弹琴的小松树,弹动着琴弦嘴中道:“生灵千百载,我们一场梦。刚刚得到公主的命令,蜀地战争胶着,让我替她在卫姑娘身上进行招魂梦。”

小松树手中是一面非常华美的古筝,从它的怀里向外,只见随着松针紧凑灵活的拨动琴弦,最靠近怀里的那根弦消失了,缺少一丝弦,琴声明显少了一份魂。第二根弦也消失了,分音柱赫然擎立。琴声继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在一分钟里,二十五根筝弦相继消失,琴声终止。最后松树眼下孤零零的琴架也消失了,一切皓月下的舞动与歌唱对时凝固。

不,琴声在穿梭,在解池重新积累流露。华美古朴的琴架出现在通往解池腹地的栈道上,月华下格外清晰。一根比月华还要白的琴弦出现在分音柱上,它兀自被一只无形的手弹奏,毫不单调。同样在一分钟里,二十五根筝弦相继出现在琴架上,琴声依旧。

我们说过,这琴声是为了招取卫伊梦的灵魂。白花部的孩子灵魂是雏形,从这个时期的任何一个孩子身上,我们能够看见他们将来进入棉桃部的端倪。然而,卫伊梦从千年之鼓的红颜中看见了它对踏雪的爱,从南风中听到了它们的情愫,卫伊梦是南风的知音,是千年之鼓心跳的转世,因此她赋有狮吼功,她的灵魂已经成形,只需来让肉体完成使命。也因此,她的灵魂能够从肉体中被梦招呼出。

强大的梦呀,每个生灵都进入自己的梦。卫伊梦的灵魂从肉体中出来了。它依然是看得见的人形,因为它有欲望;它又不完全是人,因为她的身躯依然在床上沉睡着,灵魂从床帏中穿过,床帏没有丝毫动作。我们视觉上灵魂与躯体的差异是:灵魂离开肉体后,带走了乌发,躯体上每一根头发成为白色。

只见一道白光从解池村射出,落在栈道上的琴边,这就是卫伊梦的灵魂。她看见眼前从未见过的丰富琴弦被无形的力量弹动着,白晃晃的丝丝琴弦在琴声中炫动着。不,应该是琴弦有目的的炫动织出美妙无比的声音。

卫伊梦的灵魂一下子沉醉在美妙无比的琴声中,她没有闲神观察织就出美妙声音的古筝,灵魂就化作七彩云朵飘荡在解池上空,它彻底沉醉了,将灵魂交给每一个音符。

琴声嘎然而止,七彩云朵倏然落地。小松树抚摸着无比光滑的琴架站起身。灵魂惊奇地望着它。

“刚才------”灵魂瞠目结舌地问。

“没有理由隐瞒你。”华山松说,“事情是这样的,今夜公主对神农仙境的一棵松树说,‘必须给卫伊梦一个梦游。’所以所有华山松瞬间醒来了,中华骨气千年来重新升腾。公主在对千里之外的松树说,华山松的千年的梦就醒了。并且我们知道我们此次醒来的使命。”

“与我相见?”

“对。然后让你担当起自己的使命。”华山松说,“我在华山之巅弹奏一曲,让这一曲琴声将它与我带到解池,同时将你招来。任何声音都有归宿,当这曲穿越时空的琴声回归琴弦,我们就见面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琴。从琴声中能够听出它有二十五根弦。”灵魂说。

华山松拉着灵魂的手坐在琴前,说到,“看看琴面,松脂色的琴面上的这个音召字叫做韶,琴弦是它的华,这面琴叫做韶光琴。说到韶光琴,我不得不告诉你冲破黑暗的阳,它冲破黑暗二十五年而孕育出曦。阳光冲破黑暗,多么死寂的时空呀,如果没有阳的成长,世间只有空间,没有时间;阳二十五年孕育出曦,温柔的处女红的曦虽然带给世间最美好的色彩,但世间依然是死寂的。谁又知道阳孕育曦的心声心跳呢?”

“我明白了,阳孕育曦二十五年的心声心跳就在韶光琴的二十五根琴弦中。”灵魂说。

华山松满意地笑了。

华山松笑着说,“我看见你在想,‘这么神奇的琴为什么托付给我呢。’其实这面琴一点也不神奇,神奇的是弹琴的姑娘卫伊梦。因为你懂得千年之音------你惊奇我为何知道,不不不,不是依靠我的骨相,而是华山松梦见了你的河东狮吼。不要太在意韶光琴,它像聚宝盆的金光一样虚无-------”

“你是说黄金吗?”

“对,韶光琴像黄金一样虚幻。你只要在蜀地,将自己心灵的窗户所投映在心灵上的喜怒哀乐通过韶光琴奏响,百年云集就会被你的心声所共鸣的琴声剥离。”

“这样阳光就可以直射蜀地------那牛角弯刀呢?”灵魂转喜为忧。

“你的使命是要将自己在蜀地的心声弹奏出来,这也是涂炭中的生灵心声,其余的一切------自有它们的命运。孩子,记住,你是一个年-------”

“一个年?是说我在母亲腹中孕育了整整一年吗?”

“是的。到达蜀地后,年必然面对自己另一面的诱惑,它是岁。”

“岁?”灵魂问。

“从字面上看,是完全被山遮拦的夕阳,也就是蜀国的黑暗物质。但是岁具体是什么,就像人类说不出年具体是什么。总之,年与岁就像白天与黑夜,既是一体又不是一体。生灵们总是希望昼夜分明。明白我说什么了吗?好了,我看到你明白了。我们在中秋月圆夜的华山之巅再见吧,那夜的月最大最圆。”华山松消失了,余音却绕在灵魂耳际,“我们在那时的华山之巅为你举行婚礼。”

灵魂坐下来,抚摸着韶光琴上金黄的韶字,好像她对琴声的眷恋都在这个字中。只见指纹下的韶字顿时照射出金光,瞠目结舌无不惊奇的灵魂被吸了进去。金光消失,韶字重新赫然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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