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个小时,罗天成才把素琴的日记看完,期间,好几次他都坚持不下去,掩面而泣,和素琴当年的点点滴滴一下全部清晰地冒出自己的脑海,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他从来也没有忘记过。
严实一直陪着他,也不打扰,他甚至连莫小北的消息也没来得及回,在进屋的时候,就把手机关机了,他不想有任何事、任何人来打扰此刻和罗天成的交流。
看完日记,罗天成平复了很久,终于把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和严实对坐在客厅里,一人一杯茶,开启了父子间的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实儿。”
罗天成张口,便直接用了日记里素琴对严实的称呼,听起来是这样的温情与亲切,严实顿觉好像是母亲在叫自己一般,因为这个世界上,当初除了母亲,再没有任何人用过这个称呼。
“也就是你和母亲回国这几年,你和大刚一直有联系?而且也是在他的授意下,你才进入天成集团的?”
罗天成有些激动,说出了他的推论,痛心疾首啊。
“你知道吗?就在不到半个月之前,马奎就来找过我,说段大刚已经被国际刑警通缉了好几年,最近得到消息,说他在东阳市,协查通报都出来了,他这些年来,做过太多违法乱纪的事,就算你恨我,孩子,你也不应该助纣为虐啊。”
罗天成说起了段大刚怎样利用自己对素琴的感情,步步为营,让他从东仔开始寻找素琴的下落,一步步让他步入深渊,错认杜斌为自己的孩子,为天成养虎为患。
“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年,我一直姑息段大刚的行为,在南方的时候,他就利用我性格的弱点,太过心软,最后把皮鞋厂直接留给了他挥霍,没想到后来新建农资公司,因为素琴的关系,我再次被他游说,让他入了股,埋下一个大隐患。”
严实突然问道:“你知道那四万元货款到底去了哪里吗?我问过闫娟,仔细分析过,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司机小张拿的。”
不想这件事在罗天成心里,至今也是一个谜,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听汪明凤说起过,她说可能是段大刚使手段拿走的,可是虽然我对大刚不满,也不信任他人品,但是这还是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机会。”
严实忍了又忍,到嘴的一句话盘旋了很久,最后终于还是迸了出来,“我觉得最有可能拿那四万元货款的人,只能是汪明凤。”
此话一出,正好与罗天成这么多年来的怀疑不谋而同,但这样的推测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即使是被严实提出,他也本能的逃避。
“马奎队长查了很久也没能查出结果,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
罗天成看着严实,又欢喜又内疚,还有隐隐地心痛。
“实儿,你恨我吗?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的母亲,还有你,素琴真的是误会我了,当年我和汪明凤,真的是清白的,当初在招待所,司机小张企图强暴汪明凤,被我发现,她一个人害怕,所以在我房间呆了两个晚上,但是我心里有素琴,怎会对她怎样,只是我答应过过,为了她的名声和声誉,不对外人说起,心想后来再和素琴解释也不迟,没想到她却再也没给我机会。”
罗天成说着说着,一个如此坚强、历经风霜、久经沙场的男人,竟然眼眶又红了,严实看着他眼底的真诚,“我相信你,真的,如果母亲在天有灵,也会相信你的。”
“水艺中心竞标的事确实是我做的,当时段大刚催得急,最近这一两年里,我做了不少对不起天成集团的事,要说恨,其实恨早就在这些年里消失殆尽了,尤其最近我还去见到了闫娟,了解了不少当年的事,只是,我还是有一些事不太明白。”
罗天成听严实这样说,总算沉重的心情好了一些,“什么事?”
严实问起了大刚化工厂爆炸的事,当初,举报段大刚生产非法药品的是不是他那天晚上,是否派人去了大刚化工厂去查那批货?
严实必须得弄清楚,因为王玉萍曾说过,那辆车上的人绝对不是单纯举报那么简单,应该也是冲着那个箱子里的高额利润而来。
“这事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当时正忙着组建施工队,建筑公司还才刚刚起步,我还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化工厂爆炸的事,当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犯困,早早就睡了过去。”
罗天成说,后来他还去医院看过段大刚,压根不知道他有生产违禁品这件事,这也是警察开始调查以后才知道的,虽然他那些年里,处处针对我,可看在素琴和以前的情分上,我还给他送过一次医药费,可是被你姥姥给赶了出来。
严实再次无条件相信了罗天成的话,只因他眼底的真诚,他不相信他在撒谎。
父子俩彻底的冰释前嫌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过段大刚,自从我从中屏县见完闫娟大夫回来以后,他就从来没有露面过,如今,他对天成集团的侵蚀已经很深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严实犹豫了半天,父亲两个字终究有些叫不出口,这么多年来,被他叫做父亲的那个人,一直是严冬军啊,那个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严冬军。
罗天成并不介意,他欠严实的,实在太多太多,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严实会在内心深处接纳他的,如果像杜斌那样,张口闭口的爸爸叫着,反倒让他有些不真实了。
问起罗天成对段大刚疯狂报复的打算,他一下沉默了,如今的天成集团,早就成了一个空壳,怕是不用谁打击,要不了多久,也能住进散架吧?
空气里沉默,这时,严实的电话再次尖锐响起,莫小北终于打通他的电话了。
“大冰块,不好了,单位气氛有些不对劲,杜斌和他带过来的几个亲信,集体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