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还好吗？需要什么帮助吗？”
罗天成睁开惺忪的眼睛，耳边响起了柔柔的女声，有一双女性的手为罗天成搭上了薄毯。
一时有些恍惚，在自己的梦魇中，薄毯滑落，半截掉到了地上。
罗天成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四周哪里有素琴，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几千米的上空，空姐美丽的脸庞带着职业的微笑出现在自己面前，给他礼貌地递上了一杯水。
罗天成歉然一笑。
“没事，谢谢，请问还有多久才能到？”
“先生，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飞机就要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了。”
罗天成下飞机后直接就转机飞往东阳市，机票等一切事宜都是钟叔一手安排好的，选择了一班和香港到东阳市时间差不多的航班，这样即使汪明凤问起，也能蒙混过关，他还没想好如何对她说起素琴的事，所以还是暂时不让她知道自己这次去了美国了。
到达东阳市机场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出乎意料的，汪明凤竟然在机场等他。
“司机小刘呢，怎么是你来接我？”
汪明凤接过罗天成的行李箱，多日不见，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详细询问香港那边公司的业务。
罗天成当然明白，这是汪明凤有意地试探自己。他知道，有些事，迟早她都得知道，只是得选一个好的时机才能说出来。
“明凤，忙了十几天，疲倦得不行了，我们先回家吧，公司的事，以后再说。”
坐在车上，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罗天成再次闭目养神，汪明凤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但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天成他只是因为工作太累了，不想说话。
“天成，你给子鸣打个电话吧，给他说一声早点回家，我让王妈在家准备晚餐，今天难得我们一家人能一起吃顿饭。”
“他又跑哪去晃了？大周末的也不消停消停。”罗天成皱眉，对罗子鸣的贪玩成性，他简直是深恶痛绝可又无可奈何。
“昨天就出去了，说是装饰公司员工活动，去农家乐呆两天。”说到这，汪明凤的笑容终于不是勉强的了，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可是听说严实他们装饰公司很少搞员工聚会，这次还难得嘛。”
“你这当爹的，就只有公司员工，从来不关心自己儿子，据我所知，鸣儿可是把新交的女朋友也带了一起，天成，这是好事。”
罗天成从副驾驶坐正了些，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坐着，白了汪明凤一眼，没好气的说“才认识几天时间，这女孩子就跟着他出去夜不归宿，能好到哪去？”
汪明凤骂他老古董，“就你思想龌蹉，才会那样想，过夜又怎么了？过夜就非得怎样啊？况且现在的年轻人，这不就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么，哪像你当年，我们一同出差，在同一间屋子呆了两三个晚上，还依然是纯洁的革命友情。”
听到这，罗天成的心再次颤抖了一下，当初，就是因为这次出差，素琴误会了自己和汪明凤，虽然她并没有找自己哭闹，而是选择了相信自己，可在她心底，却埋下了深深的祸根，如一根刺，扎在心头。
罗天成的眼神又开始混沌起来，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
眼看再转过两个弯就能到家了，汪明凤扭头却看到眼神涣散，盯着窗外发呆的罗天成，一下就有些生气了，“你怎么回事，电话还没打，打晚了，那小崽子又要找各种理由出去晃荡，不回家吃饭了。”
“哦哦，马上打。”
罗天成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罗子鸣拨了过去，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罗子鸣接了起来。
“子鸣啊，你现在在哪呢？你妈让你晚上回家吃饭。”
罗天成言简意赅，他对罗子鸣说话，从来都是这样不苟言笑的样子。
“老爸，你飞机晚点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到，我回家好一会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就等着给您老接风洗尘呢。”
能感觉得出罗子鸣的心情很好，“王妈在厨房忙碌，我都迫不及待想开饭了。”
罗天成哦了一声，“马上就到。”然后便挂了电话。
“子鸣说他在家呢，回来两个多小时了，怎么你不是从家出发的吗？”
没想汪明凤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从家走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我提前了会在机场等你，呆家里也没事。”
罗天成心里一暖，这岂止是提前了一会，提前了两个小时啊，回头看到汪明凤原本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松弛，笑起来眼角已经有掩饰不住的皱纹了，原本苗条的身材，也开始走形，皮肤任凭用再好的护肤品也变不回了当年的紧致，微微有些心酸，这么些年来，自己一直背着她到处打听素琴的消息，想来那么精明的汪明凤也不是没有察觉。
如此好强的她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内心矛盾和痛苦可想而知了。
所以平时，他从来不在汪明凤面前提起当年的事，尽量避免刺激她敏感的神经。
“明凤，辛苦你了。”
虽然汪明凤还开着车，罗天成还是把手伸过去，抓住了她的手，一下，整个车厢里都充满了柔情。
汪明凤被罗天成突然的表白还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大年纪还脸红起来。
“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煽情了，老夫老妻的，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只是在机场等你两小时而已，这有什么。”
汪明凤把车缓缓地停在了自家别墅旁边，却并未松开罗天成的手，两人，已经有多久没有牵手过？她已经记不清了。
“天成，还是当年那句话，不管你让我等你多久，我都愿意等，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汽车熄火，两人都没下车，汪明凤享受着来自罗天成那久违的柔情，顷刻间内心就被填得满满的。
她把头靠在了罗天成的肩头。
“天成，这么些年来，风风雨雨地走过来，很不容易，我很幸运，已经和你相伴了三十年。”
罗天成把手圈过去揽住了汪明凤的腰，手上一使劲，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内心却再次缩紧成了一团。
“是啊，太不容易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应该让素琴和他的孩子来打破现在拥有的一切平静？
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可未来的日子却还要义无反顾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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