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罗天成走远了,老板娘才从吧台探出头来,神色惊慌。角落里那两个男人也不吃饭了,大声地叫老板娘过去结账,打算离开。
中年妇人走过去有些战战兢兢,忍不住问他们。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素琴的那儿子,平时看起来又上进又能干还懂事,怎么会去做违法的事呢?我是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高瘦个的男人警告她,“这事你别拿出去乱说,我们也是因为和他是朋友,知道有人追查到你这来了,才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不然任你乱说一通,还不把老朋友的孩子给害了。”
妇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那是那是,只是你说让我说素琴的孩子叫杜斌,这样岂不就害了叫杜斌的那个年轻人?”
两人有些不耐烦,打算离开,“这些你就不要管了,事情复杂得很,也给你解释不清楚,总之,如果刚才那男人再回来,你就按我说的那样去做就行了。”
说完抽出一叠钱塞给老板娘,两人便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等等,还找你们钱呐。”
等老板娘冲出店去,两人早就走得没影了,他家男人从厨房出来,眉头拧成了一团。
“说什么也觉得,刚才独自一人的那个男人,不像是个做走私的坏人啊,倒是这两个,眼里透出一股凶狠劲”
中年妇人把他往门里一推,叫他少说两句,“进你的厨房吧,人不可貌相,还是别去管这些闲事了,这素琴都离开这么多年了,当时连她去哪都不知道,直到两年前老沈在墓地给她建了个衣冠冢,我们才知道她生病走了。”
男人也满脸的感伤,“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想当年,严实那孩子和沈家丫头感情那么好,不也说分手就分手了吗过去这么多年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此时,又进来了一大帮食客,两人便不再议论,搁下这事,自顾自去忙店里生意去了。
一切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别说是处在感情波动中如此感性的罗天成,即使是平时理性冷静的他,在面对段大刚精心设计的骗局里,估计也很难看出破绽来。
罗天成从墓地回到酒店,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墓碑上素琴带着暖心微笑的照片,就那样看着自己,如三十年前一样,顿觉沁人心脾。
可终究是天人永隔了!
不自觉地,罗天成的眼角便渗出了泪来,以前的点点滴滴在眼前不停地晃动,仿佛就在昨天。
他难过。
甚至,她都不愿意见自己最后一面。
汪明凤又打电话催自己回家。
“天成,告诉你个好消息,昨天晚上,子鸣对我说他有女朋友了,两人约会到大晚上的才回家,我看啊,这次好像靠谱,你尽快赶回来吧,什么时候让他把女孩子约出来见见,看是怎样的女孩,能让子鸣收了玩性,安心留下来工作了。”
罗天成心底百感交集,内疚感爆棚,想起罗子鸣一出生就被他和汪明凤捧在手心里养着,要什么有什么。素琴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和罗子鸣比起来,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也不知道,将来这两人该如何的相处?汪明凤那,他又该如何才能说出口来?
明凤向来性格就很刚毅,而且因为是家中的长女,脾气火爆且说一不二,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和素琴还有一个孩子,家里该闹成怎样的天翻地覆?
只能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了。
罗天成决定第二天回东阳市,他想,回去以后,还是该抽时间去见见杜斌,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当年的事,竟会特意成立一家公司来和天成作对,两人之间想要化解隔阂,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入夜,钟叔打来电话。
“老罗,照片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专家说,确实是原版照片,没有合成处理和修饰过。”
听到这个结果,谨慎的罗天成总算放下一半的心来,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张照片确实是真的,当初杜斌作为段大刚助手,帮素琴处理餐馆转让的诸多事宜,在签合同的时候,被段大刚随手拍下的。
“对了,我这几天让你找人留意杜斌的动向,他那边怎么样?”罗天成终究还是不放心,不敢贸然相认,所以让钟叔继续调查。
“他整天就忙着水艺中心的工程,家和办公室两点一线,倒没发现什么异样。”
该查的都查了,罗天成找不出任何破绽来,他内心深处开始笃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事实。
在回国的航班上,罗天成一路上想着这些心事,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素琴还是如三十年前的样子,戴着蝴蝶结的压发,皮肤白里透红,眼波流转,所到之处,尽是柔情。
飘逸的白裙在风中翩翩起舞。
“成哥,你真的要把单位的工作辞了,和大哥一起做生意吗?”
“成哥,我妈答应我和你好了。”
“成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辜负我。”
“成哥,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要让他像你一样,踏踏实实地做事。”
“成哥,我永远都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我们感情的事。”
“成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到最后,梦里的素琴变成了狰狞的模样,厉声责问罗天成,“你说好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说好永远也不会负了我、你说好,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眼眶的泪喷涌而出!
罗天成在梦里死死抓着素琴的手,不忍放开。
“素琴,你别走,你要相信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
“我求你……别走!”
瞬间便觉天崩地裂般,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可素琴的身影却如青烟般飘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虚无缥缈,罗天成奋力一拉,却什么也没能抓住,自己的身子反倒如跌入了万丈深渊般,意识进入了某种虚无,苍白而无力,不断下坠……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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