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喜好品评人物,自然也略通相术。早年曾评价王敦“蜂目豺声”说是乱臣之相,这本是谑笑之语。可是没想到就给深信相术的琅琊王氏的宗主王戎听了去,王戎看到王敦又从小胆大妄为,举止轻率,于是就说王敦以后会成为家族的祸患,一直有意压制王敦的仕途。这次王敦好不容易抓了个有“日角龙颜”帝王之相的贱种胡人匐勒,便大喜若狂就要王衍来看,以验证相术都是放屁。王衍虽然对相术并不迷信,克也算是半信半疑,听到王敦这般说,便有了好奇之心,与毛腾跟着王敦便去了牢房。
牢门一开,两个随从这才惶然出来。毛腾训斥一顿后,说道:“我还有事,你二人暂且回去。”两人这才跪拜离去。牢房另一头关着的匐勒也迅速跑到栅栏前,磕头道:“府君大官爷爷,您说要救我们父子出去的,还请也稍我们父子出去吧,日后做牛做马,干什么都行啊。”
匐勒大惊失色,有对王衍磕头道:“大官爷爷,匐勒我就是一拳打死了赌坊里那个骗子而已。那家伙骗大伙钱财实在该死啊。我真的是人畜无害的老好人啊,跟阿爸一起来洛阳贩皮毛,赚的钱现在也给官府没收了。那些钱我不敢要了,求爷爷饶了我们父子,让我们回上党老家吧。”
毛腾看到王衍力主除掉匐勒,心想自己早有此意,也推波助澜道:“王府君,这个胡人一拳打死赌坊的骗子,倒也力大。就这么光身子回去一定会做了盗匪为害百姓,不如早些除了。反正是个胡人贱奴,又不是中原百姓,杀了他也没人会过问。”
毛腾又道:“安丰侯(王戎)迷信相术对王府君有意压制,可现在王府君不也做了河南尹?大丈夫成败只在自身,何须斤斤计较这些琐屑之事?而这个胡人,一拳打死那骗子可是实情。古语云。杀人者死。不妨就处决了他,也算是合了律法。”
王衍看到王敦一意要留匐勒性命,却又异乎寻常地蹲到匐勒面前,笑道:“胡儿,你这面相可真不简单。日后倘若发迹,可要记得我们兄弟的恩情啊。算了,处仲,就饶了他吧。”
三人一齐出了郡府,王敦告辞一声这就上马离开了。毛腾也正要辞行,王衍忽然拦手道:“毛公举,你且跟我去敝宅一趟,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弄清楚了再说。”
王衍回头瞟了一眼身旁的侍从,低着声音道:“毛公举,此事嫌疑甚大,还是去敝宅说清的好。你是男儿一条无牵无挂,可我家毕竟是世族,即便再是不循名教也不能失了礼制。”
毛腾依旧被招待在正厅内,喝着晋朝士族们刚刚习惯的粘稠茶粥。不一会儿,王衍和郭夫人便匆匆而来,然而却单单不见王景风。郭夫人看到毛腾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恼怒道:“毛腾,你究竟给我加景风灌了什么迷药?长渊那样俊逸的高士不嫁,反而还给你这样的军汉送了衣物,教朝臣笑话我夫妻。又不见你有何正经营生,既不是士族出身,也不是儒门弟子,你哪里配得上我家景风?”
“那不一样,卫家没落,你这家伙当然有恃无恐。可是我王家三代公卿,累世名臣,岂是你一个兵子能惹得起的?”郭夫人冷声道。
郭夫人登时就怒道:“王衍!你说我被无聊人用嘴舍蒙了心智?你那濬冲族兄年轻时敢和袒身漏腚的刘伶等人自称‘竹林七贤’,不顾颜面羞耻。你也整日吹嘘清谈玄学,如同疯癫。我郭家可是世代儒门,要颜面的!景风既然是我女儿,就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今天这些事情必须说清楚!”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