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这老白丁,不会把自己忽悠了吧?”毛腾对那个老滑头有些失望了,宗正一向是由宗室中的宿老来担任的,原先的宗正便是那个汝南王司马亮,现在的宗正,应该不就是赵王司马伦、高密王司马泰、梁王司马肜之中的一人,毛腾忽然脑中一亮,恐怕宗正就是那个高密王司马泰吧,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可惜身上的财物已经全被公差们摸走了,不然可以贿赂下狱卒来叫他通知刘舆之类的熟人来替自己想想办法。
可现在想这些也都没用了,毛腾大笔一挥,便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东安之死吾一无所知,马咸自东安死前就已离开洛阳……”之类云云,便蒙头大睡。
没想到来长安没几天就又要回洛阳了,由于昨晚由于轻筠偷欢数度,睡意朦胧的毛腾差点没能早些起来,只好胡乱洗了把脸,收拾好行装,带了两个憨直的随从,这便上路了。
由于有赵王的帖子,毛腾很顺利地又见到了高密王司马泰,不过司马泰的态度肯定是要让赵王司马伦失望了。这个身为太尉录尚书事的老藩王,明显不是赵王那样的老二货,似乎是个很谨慎的人,皱着眉头看着赵王的文书,连连叹气道:“子彝(司马伦字子彝)他怎么还是这样子,这不是胡来嘛!”
毛腾点头道:“我等小吏,只能服从君上,有时也是有口难言啊。”
毛腾回道:“在下有五兵曹郎官的身份。”
毛腾点头道:“正是在下。”
毛腾讷讷地又看了高密王一眼,只好出了去。走到大门外就隐隐觉得似乎有人在跟踪他,转身一看,竟是五个粗壮的公差,毛腾一怔。为首的一个公差上前便道:“你是不是赵国中尉毛腾?”
公差道:“你先说你是不是毛腾?”
那五个公差听他说完,就分散开包围了他,说道:“奉上令,捉拿嫌疑人等。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公差道:“你很幸运,去的是宗正寺,不会受苦的。识相些,快些跟我们走吧。”
由于毛腾的配合,五个公差都也没有难为他。毛腾还是忍不住问道:“嫌犯就捉了我一个吗?”
毛腾从身上掏出一把钱来,正欲塞给那带头的差人,不料那差人冷笑道:“过一会你浑身上下的财物都是我们的,你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你一个王国中尉,撑死也只是个幕内的武吏。跟我们吃公差饭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我们也懒得交你这种朋友。”那带头公差冷冷一笑,毛腾只好再没言语。
不过这样倒便宜了毛腾,宗正寺的牢房干净得多,待遇也很不错。毛腾刚被关进去后,就被提审了。毛腾不经意地看了那审讯者一眼,那人面如重枣,长髯垂胸,除了满面的肃杀戾气之外,倒还有三分神似后世庙宇里的关公。也不等那“关公”审问,毛腾就开口道:“某乃赵王属下中尉,五兵曹尚书郎,你们凭什么拿我?”
“我行事光明磊落,又没有作奸犯科,你叫我招供什么?”毛腾笑道。
一个差人将那一张供词递道了毛腾手中,毛腾一看,竟是一张裁剪过的纸张,上面只写了:“杀东安者马咸,奉高县侯子。共犯包庇者毛腾,越骑营故军司马”这十几个字。毛腾不禁皱起眉头,这些家伙还真是狡猾,多余的资料都不让自己看一眼,想了想道:“我怎么知道这是朱校尉写的,还是你们自己写的呢?”
“那我可以见一见朱默和马咸吗?”毛腾试探问道。
毛腾默然,没想到还遇上一个硬茬。沉思片刻道:“我确实和此事无关,你叫我招供,我也不能撒谎给你吧。”
毛腾连忙道:“慢着,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慢慢想想。”
毛腾只好点了点头,拿了纸笔,在一个狱卒陪同下回到了牢房中。
由于晋朝是个不折不扣的门阀政权,在法律上也极力推崇先秦时“刑不上大夫”的士人特权。因此对于士人来说,犯法之后受刑的几率比之后世还是比较低的。而且晋朝还发明了一种更为不平等的条例,那就是“官当”制度,即剥夺或者降低官位官品便可以折抵刑罚。所以毛腾的供词被那关公模样的审讯者看了之后,虽然让他很不满意,但他也只能采取恐吓的态度来逼迫毛腾,并没有真的上刑。不过对于毛腾这种死不认罪的态度,“关公”还是有办法的:
地窖一片漆黑,甚至还有些潮湿,只有一个窄小的门可通出入。毛腾进入之后,那门就被关得严实。顿时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毛腾摸了摸地面要睡时,却又潮又凉,根本无法休息,只好敲门道:“快些告诉你们官长,我重写供词就是!”
也不知在里头蹲了多长时间,毛腾又困又饿又冷又昏,没想到刚刚回到洛阳就会有这样的待遇等着他,真是有些世事无常。而那个关公脸的家伙,言语中却是一点破绽都没有,毛腾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在整个晋惠帝时的朝廷,除了张华等少数人之外,毛腾还从见过这么专业又无人情味的文吏,这家伙窝在宗正寺做审讯官,真是屈才了。
“高密王老殿下已经应允,就让我看看他吧。”外头一个女子的声音,安静和煦,宛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正是卫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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