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清晨,沉深亦同前几日一般稳坐在天牢内十分简单的木板床榻上。
忽而,牢狱外嘈杂之声传过,他微合的眸子疑惑睁了睁。
但见一纵队的侍卫身着重重铠甲直奔他这厢牢狱而来。
沉深有些不好的遐想,一则,莫不是祁王又有了动作,眼下证据确凿要将他绳之以法。二则,是他手下将士行事败露,被祁王抓了把柄。
那侍卫手忙脚乱面色沉得堪比厕所里的石头将牢狱大门打开,义正言辞一拢手禀道:“王上,圣上命属下召您回宫,说是有大事相商。”
领头侍卫说的含糊,实则圣上一夕服用剧毒,即便消息封锁的再快,皇宫之内知晓之人也不在少说。
况,圣上饮食皆有试毒之人亲自尝试,那试毒之人并无半点不妥,仅圣上一人服之中毒。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也并非只吃不干的费物,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一众太医来来回回检查圣上今日所用饮食,半点清茶也不曾放过。
果真,在那殿上瓷盏中发觉杯底仍有少量鹤顶红残渣。
圣上饮食皆有专人负责,半点纰漏也出不得,今时,有何许人手经过茶盏,但凡有迹可查人皆被押去刑部细细拷问。
刑部牢狱内拷问人的工具花样百出,即便再有心隐瞒,也难逃各种工具摧残。
刑部办事效率极高,一来二去,各个之人口中吐出的半点线索,细细一关联,矛头直指昨日来过皇宫向圣上请安的祁王殿下。
登时,仅凭着一口疑心之气以及各太医精湛医术吊着的圣上龙颜大怒。
他对自己两位儿子是全然晓得的。祁王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可奈何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晔王常年征战沙场,御下严谨,以诚相待,偏偏如此一位上下皆得圣心民心的好儿子,是个性情中人。
因此缘由,每每朝堂之上有人举荐太子之位时,他皆缄口不言。
今日祁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心狠手辣残害亲生父亲,即便他躺在病榻有一口气,也不能放任如戏狼心狗肺之人得了天下政权。
天牢之内,晔王沉深奉命无罪释放传召圣上榻前。
一路上,沉深默着脸,无论如何苦苦相问,左右一二十个侍卫皆不透露半点言语。
再看他全身上下,俨然被换做一身锦服,粗看与他平日所着王上衣衫相差无几,细看,袖口处明晃晃绣了团龙纹。
行至圣上榻前,深沉满脸惊诧与骇然,他俯身跪地,不等问清事情缘由,圣上嘴见欣然一笑,指尖费力从袖袋内掏出金铜而制的虎符,似耗尽周身力气交于沉深手中。
再之后,沉深脑袋全是懵的,不等一切事情皆有定论,皇宫之内铁马铠甲碰撞之声愈来愈刺耳的让人头皮发麻。
圣上握着晔王手间虎符,似有让他拿此与祁王一战之意,含糊不清的道了句:“任……晔王沉深为……太……子。”
沉深跪地领旨,众位嫔妃大臣们尚未参拜东夷太子。
殿外,祁王手中握着红缨长枪,浑身欲血,睚眦欲裂道:“父皇可要三思而行!”
风声禅定,月色朦胧。
沉深脑子里仿似被钟声敲过,嗡嗡作响,内心深处保留的兄弟情意似被猛烈撞击过,轰然崩塌的摧枯拉朽将他震的无处藏匿。
抬手之间,长剑指天,金色额铠甲不顾朦胧月色,犀利的打磨后,似能反射出太阳的光辉,却映照出沉深从未展现过的阴狠眸色,呼唤出一片山雨欲来的骇人杀戮,锐利的眉眼似刀片锋利,狭长的薄唇冷酷无情一字一吐:“闭门,应战。”
“是。”
大殿外得知今夜虎符又所更迭,早隐匿满宫的将士一切准备就绪,沉深一声令下,一片将士整齐划一单膝跪地,紧握器甲的双拳一拢,齐声响破云霄。
祁王眸色一变,通红的血眸正瞧见沉深袖口处那刺眼又渴望的明黄,眼中戾气渐盛渐浓……
浓浓月色里,所有人皆为己一方拼尽全力。
长枪划破铠甲之声,利箭穿胸膛之音,一切的一切都如云烟一般。
有人倒地,有人昏迷,有人血流成河,有人奋力一搏。
对峙双方犹如彼弓此弦,除却刀光剑影,袭人的冷意依旧能让人觉察到吐纳之间一场无声无形之较量正如荼拉锯,直至拉弓满弦,骤然紧绷,摧弦欲断……
形势渐渐显露,在这场权利更迭博弈之中,祁王手中半城势力终不过一国之量,完全被颠覆在下风。
沉深明黄殿外铠甲周身溅血,手中那柄长剑滴答着殷红,他手持虎符,沿着城楼台阶一路向下,忿恨之色渐现。
祁王一身乌甲浑身浴血,长矛的红缨与血迹斑斑纵横,沿着城楼台阶一步一沉向上而去,几十年稳重谋算形象浑然崩塌,一朝尽毁。
兄弟二人最终以冰冷刀剑相向。
“祁王好计谋,算来算去竟连父皇也不曾放过,如此谋逆之徒狼子野心父皇怎会重视与你,轻易将大权全权交你。如今你寡不敌众,空落得马齿徒增下场,本王劝你早些收手,若父皇无大碍,本王会念在以往兄弟情意不判你重罪。”
两两相抵之间,沉深声音先打破面前寂静,几分傲然几分睥睨,先声夺人之态下亦有半丝心软劝解。
祁王冷笑出声,嘲讽之意迸射:“二十多年来你母妃入宫便夺我母妃盛宠,你自出生便如愿以偿的做着你的天之骄子。
是,我是几次三番要下毒害死,那是因为你该死,你每每在朝堂之上不动声色便夺了领兵征战大权,我即便再三上书父皇也只能做辅佐你的军师!
沉深,这么多年,你何时真正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现下又摆出兄弟情深的样子做给谁看,做给你手中握着的军队还是那是不明所以只看表象对比五体投地东夷子民看?”
晔王举手投足间冷意四射,不惧祁王冷嘲热讽:“事到如今你何须用此来掩盖你的狼子野心,你觊觎皇位便罢,我也无心与你争之,奈何你屡次三分陷害本王连带林家一并污蔑,如今又对生养之恩的父皇下毒,一桩桩一件件,即便你今日大权独揽,就不怕罪有应得天下之人唾弃!”
言语间,晔王手中虎符一抬,眉眼透过凌冽寒风紧视祁王道:“祁王逼宫谋反,天地可鉴,论罪当诛。”
“慢着,本王还有件宝贝要赠予晔王,晔王倒不妨先看看喜不喜欢。”祁王冷笑,不惧晔王眸色,透过呼啸寒风,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