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跪着的绿环,面上大惊失色就惊惶地去看染青。来时路上即使宫人什么也没说,她也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绿环会出现在这里。
太后质问陈太医凤染宫向他那里抓了一副什么药,陈太医很是懵懂不明,说近日凤染宫并没来抓药呀。太后正要怒斥,却被染青先开了口要求拿火将锅架起来烧水。没人知道染青这是要作什么,毒汤已经在上面呈着,底下那锅明显都已经洗过“毁灭”了证据,这时再放水在其中烧是何意?
为了让染青死心,太后准了这提议。
很快炉灶架起,锅里煮着水,等到水开时染青迈前一步对陈太医道:“陈太医,还请麻烦你验一下这锅里的水可是有毒。”
陈太医面色一变,环看了众人后就从医袋里取出银针,待插入水中片刻后取出,银针并没变黑。雨柔忍不住开口:“宁染青,这能证明什么?留在你凤染宫里的锅自然是已经洗涤过,将毒性都除了。”
染青不去理会她,只看着陈太医问:“那太医的银针上可还测出什么了?”
陈太医一愣,又拿起银针来看,突的一顿,发现那原本发亮的银针表面像是裹了一层什么,不由拿到鼻尖闻了闻。
太后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忍不住从座上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沉了声问:“陈太医,那银针上到底有什么?”陈太医听到太后问询立即回转身后行了一礼后答:“回禀太后,老臣的银针在刚刚试过水后在其表面裹了一层黄色物质,老臣闻其味,发现似莲子的味道。”
“莲子?不是五毒散吗?”
染青眉眼一挑,朝又一次发言的雨柔看去,“雨柔姑娘倒是对毒很有研究,还知道汤碗里的是五毒散呢。”
雨柔眼神一缩,有些怔怔不敢开口了。
太后横了她一眼又回过头问太医:“为何这洗净了的汤锅里煮水还会有莲子的味道到你的银针上?”陈太医有些答不上来,他也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还是我来解释吧。”染青到这时才悠缓开口,“早前皇上因朝政事忙,劳心又劳力,到了夜里睡眠不是太好,我就为皇上采了莲子磨成粉泡茶喝,但他嫌那莲子粉味道腻,无奈我就只好将那莲子里面的莲心油一点一滴地取出,然后在他喝的茶里滴上一两滴。之前听说太后娘娘也夜里难寐,想着既然皇上用着感觉不错,那就给太后娘娘也试上一试,于是每日在熬制五味汤之前我都会在锅中滴上几滴莲心油。大家也看到了,此锅是砂锅,很容易让汤熬得入味,也将那莲心油给嵌在了锅面上,即使清洗,汤剂材料能洗净,但是油一旦熬煮终究还是会留有余味。”
说到此处,染青扫视众人,见无论是太后还是雨柔,包括堂下众人都听得发愣。恐怕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只锅还有这种效用吧,更想不到莲子还能取其心做莲子油。
觉得留有的时间足够让她们回味并明白其道理后,她又道:“那么现在还得烦请陈太医,将太后身旁那晚的毒汤验上一验,那里面可有莲心油的成份在。”
假如说连锅都洗过,只是熬一锅清水都能使银针表面裹上一层油,那么真正熬出来带毒的汤里,应该是更能验出莲子成份的。
棋走到这一步,当着众人的面太后已经不可能再阻止陈太医去验毒。当银针下去后,果不其然变成了黑色,引的在场之人都嘘声而叹。但关注的重点立即转移,全都目不转睛盯着陈太医,只见他嗅过之后摇了摇头,公布答案:“没有莲子味。”
这个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所谓证据已经失去了其价值,事实在说明:那是一碗被掉包过的汤,而且是毒汤,其谋害太后之心当可诛也,更甚至还欲加害皇贵妃。
这是在场之人都已经明了的事,太后怒目扫向了堂下还跪着的绿环。雨柔一见此情形立即见风使舵地怒喝:“该死的妖婢,竟敢诬陷贵妃娘娘!我看这五味汤也一定是你调包的,不但想陷害娘娘,还想毒害太后,其心可诛。”
绿环大骇,拼命摇头口中只会说:“不是的,不是的。”但哪里还有人来听她的,太后一声喝令:“拖出去杖毙。”立即就有宫人上来要拖人。
染青听到杖毙两字时心头一震,虽然她早知这事的黑锅最终还是要找个人来背,也料想到绿环的下场不会好,可却仍然没法坦然面对这个血淋淋的现实。那堂上的太后威仪八方,根本也没将人命放在眼里,雨柔更是为虎作伥。
绿环挣脱了宫人爬到染青的脚前来拖住她,口中哀求:“娘娘,救救奴婢,是奴婢错了,求娘娘看在绿珠的面上救救奴婢。”
绿珠?染青心头一沉,看着眼前匍匐的女子,这些日子她们在凤染宫里常常有说有笑就像一家人,哪里会想到朝夕之间竟变成这样。寒玉在旁看得也有些不忍,但这绿环确实陷害娘娘在前,若非娘娘机智,如今成为阶下囚被处死的就是娘娘,故而她也就冷漠地看着,并不去劝娘娘。再说如此情形,太后在上下的令,就是娘娘有心也救不了。
可下一瞬她却看到娘娘往前迈了一步,盈盈单膝而跪,刚刚不肯低的头这时低下,“此婢是凤染宫的,恳请太后将此事交由臣妾处理。”
随着太后的一声冷哼,雨柔扬声而道:“娘娘,她虽是你凤染宫的人,但她可也正是欲图毒害太后的凶手,如此恶毒妖婢还不速速处死?”
染青抬起头,没有理会雨柔,去迎上太后凌厉的目光,从那双眼中她读出很多涵义。或许在太后看来,今日她能翻转自保已经是她的幸运了,这时候不明哲保身还来管一个婢女的死活,当真是叫不自量力。
但染青还是一字一句问:“如果我能证明她不是毒害太后的凶手呢?”
瞬时间场上一片静寂,没有人想到染青竟然会有此言,顿了片刻太后开口:“你要怎么证明?”雨柔大惊:“太后......”被太后抬手制止,“哀家倒是想看看青贵妃如何还能再翻手为云为一个婢女来以证清白。”
染青从地上起身,“是否臣妾证明了,太后就可将她交由臣妾处置?”
太后瞥了眼地上的绿环,淡声道:“既然她是你凤染宫的人,自然由你这凤染宫的主子惩戒了。”这话一出等同于是松了口,不过似乎没有人相信染青能够找出真正送来毒汤的凶手。
染青环看了众人一眼,将目光落定在那个盛着毒汤的碗上,问道:“每个宫里的用具都花色都一样吗?”宫人站出来回话:“回娘娘,为作区别每个宫的用具是不一样的,就好比您宫里的头的配具全是特意以青色梨花为纹并在碗底刻上‘青’的字样。太后娘娘这边则是雕的紫凤与刻字‘德’,其余宫殿像瑞王是刻字‘瑞’,公主是刻字‘月’,还有一些宫殿因为暂时还没主子入驻,所以目前也就没有预先去雕刻。”
显然这是宫中对各宫用具上的一种区别归类,雨柔代表太后出来质问:“这只碗面雕的就是青色梨花纹,你不会是想要将毒汤倒出来看看底下有没有刻字吧。”
染青摇了摇头说:“那倒不必,本宫只需确定这一点就可。现如今到这时也不妨告诉大家了,本宫自幼就有洁癖,故而对这碗盘尤为注重清洁。故而常用碗盘都会用一种叫乌桂的洗涤剂浸泡消毒后搁放那,此物遇热就会生出一种刺鼻的气味,故而每日在为太后盛五味汤之前都会重新将碗洗过一遍,确保不会有残留洗涤剂在上。”
在场之人都面面相觑,显然谁也没听过乌桂的名称,就连陈太医也一脸懵懂不解,想张口询问又看看场上形势将话缩了回去。
染青停顿片刻后又道:“所以这个人假如来本宫的凤染宫偷走了碗,那她的手上就一定染有此种洗涤剂。只需将今早伺候太后的宫人叫过来,用火熏一下手,看看谁的手上会散出刺鼻的味道谁就是从本宫的凤染宫偷走青花碗置弄毒汤之人。”
这回整个宁德宫都变得安静了,所有人都在左右张望身旁之人,想必今早伺候太后早起的宫人都在这里了。有人甚至在悄悄看旁人的手,就好像那手上会露出什么迹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