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染青前脚才从宁德宫回到凤染宫,后脚就有太后那边的宫人来报,太后有急事宣她。心觉蹊跷,直觉有事发生,但看宫人表情并无异色,想了想后还是带上寒玉一起前往。猜测定是哪又出了乱子,太后找她麻烦,叫她回去再训诫一二吧。
可是携同寒玉一起,刚踏进宁德宫门,就听太后一声怒喝:“给哀家把那妖妃给绑了!”
闻言大惊,眨眼间她们二人周边已经被宫卫给围起,且太后身边的宫人走上前,手中正拿了绳子。寒玉当前一步,挥开上来绑人的宫人,怒斥:“放肆,贵妃娘娘也是你们可以动的?”
“好一个刁钻跋扈的奴才,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娇柔的轻斥声在一边响起,正是那雨柔姑娘,如今她站在那里,眼中藏了亲蔑和得意。
太后立即大怒:“来人,先给哀家把那奴婢给拿下!”
本是围住她们的宫卫中,立刻站出列好几个人,欺身上来,就与寒玉斗到了一起。事情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染青想阻止都没来得及,而她也从最初的震惊慢慢恢复了冷静,她知道此刻就算让寒玉住手,恐怕也得成为阶下囚。
那边寒玉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她是紫卫,但是她的特长不在武功,而在于交际与手段,且太后身边的宫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她真能打败眼前这几个,旁边还罗列了一整排。很快她就被宫卫制住,压着跪在了地上。
染青心中着急,脸上不动声色,寒玉这一闹,倒也没有宫人再上前来绑她,盯住太后的脸,沉声问:“请太后恕罪,身边奴婢不懂规矩。只是不知太后何以动这么大的怒?”
太后怒目扫来,手重重往桌上一拍,“雨柔,你来替哀家说。”
雨柔温婉行礼后,从太后身边走出来,浅笑着道:“贵妃娘娘还装糊涂吗?太后娘娘提出让你尽孝道,你心中不满,居然在为太后做的五味汤里下毒,若不是发现及时,恐怕......”
“哼!恐怕哀家就一命呜呼了!”似乎想到这里就生气,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摔过来,染青稍稍让开身子,正好摔在她刚站的脚下。
下毒?若不是当下这种情形,染青真想大笑起来,这等粗劣的借口,居然也能掰出来。到现在,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个圈套,是为她设计的一个圈套,从开始炖汤到现在中毒事件。
染青只蹙了蹙眉,就问:“那汤呢?”
雨柔皮笑肉不笑地道:“放心,你的罪证不会丢,给你留着呢。来人,把那毒汤端上来。”很快就有人从后面端上一碗五味汤,呈到染青面前。
她没有急着看,瞥了眼那边已落下风的寒玉,然后开口:“还请太后暂时息怒,先让她们住了手。若是汤内有毒,罪证确凿,今日就臣妾和臣妾的婢女两人也不可能出得了这宁德宫。”
太后眯了眯眼,一抬手那些宫人就纷纷收手停了下来,寒玉立即跑来染青跟前。朝着还呈在当前的碗盅看了一眼,眼中忧虑之极。
染青知她心中在想什么,那只盛汤的碗确实是她凤染宫之物,而五味汤也确实是她熬制的几味,色泽都是一样的。这锅不管是沉还是死,似乎今日要背定了。
但染青只略一踌躇就又提出疑问:“不知太后是如何鉴定这碗汤里有毒的?”
太后冷笑着盯着她,反倒不急着将她赐死了,朝着雨柔看了一眼。雨柔立即心领神会地开口:“妖妃不会不知太后每日用食都会以银针试毒吧,也亏得宫人们仔细,才没让你的奸计得逞。”
染青一听就笑了起来,“你也说了太后每日用食都以银针试毒的,那你觉得还有人蠢到明着将毒下在汤里?这到底是害太后呢还是害自己?”
雨柔被堵得脸都涨红了,指着染青颤着身子骂:“你只是在强词夺理狡辩!”
染青冷哼出声:“还请太后拿出更确切的证据来,光是银针试毒实在是让臣妾难以信服,天可鉴,臣妾对太后绝对只有敬意,又怎敢加害于您。”
太后眼中露出惊疑,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居然能在现在局面下还临危不乱。殿上一时沉默,太后脸上看不出分毫,染青也不再开口,只坚定地迎视那沉冷而凌厉的目光。
终于太后冷嗤了声,缓缓道:“宁染青,你以为哀家没有确切证据会胡乱诬赖你吗?”
雨柔适时再次站出来,扬声而道:“把证人带上来。”
染青略一沉眸,身后脚步声起,回头去看,看到侍卫领上来的宫女时,眼睛慢慢眯起,居然是绿环!她亲手提拔在身边的两姐妹之一。她们二人心灵手巧,让寒玉带着做事,很快就融会贯通,这几日炖汤她们也都在一旁伺候,出谋献计。
知人善用,首要就是信任。虽然认识时日不多,但在她心里,已经把她们都当成了家人。可是如今,绿环站在这里,成为了太后的证人。
绿环进了大殿之后,头一直垂着不敢看任何人,走到殿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回禀太后娘娘,奴婢亲眼所见,贵妃娘娘在做五位汤时,乘着奴婢们不注意,偷偷的在里面洒下了药粉。”
话声一落,一旁的寒玉就怒吼道:“绿环,你胡说!明明我们三人都在娘娘身边伺候,没离开半步,何来乘我们不注意之说?这分明就是诬陷!”但是她的说辞没人理会了。
太后站起了身,沉目紧盯着染青一字一句问:“宁染青,你还有何话可说?”
染青低垂了眼摇头,“我无话可说。”这时她不想再称“臣妾”,或许在上头那人眼里,她已经失去了这个称呼的资格。
太后冷笑了声又问:“那你服还是不服?”不等她答,就又扬高声音道:“今日哀家就要代皇上除了你这妖妃,为这后宫除害。来人......”
“等一下。”染青不高不低的声音足以让在场之人都能听到。
太后一怔,堂下那女人已经到了绝境,她还有何棋子能再翻身。只见这时染青抬起了头,没有太后想象中惊慌与害怕,反而嘴角还牵起一抹弧度淡淡微笑着,这表情......竟像及了皇上。
只听染青道:“其实一直忘了向太后娘娘禀报,说是五味汤,实际上是有六味。”
见太后面露疑惑,染青又浅笑着道:“因听说近日太后身感疲乏,常常午后困乏之极,到了夜里又难以安睡,于是我在除了红枣、花生、薏米、红豆以及桂圆肉外,我让寒玉去向太医院要了一剂凝神药。”
“什么凝神药?”雨柔下意识地脱口而问,可等问出口时被太后怒目一瞪,立即反应过来此问是问错了,等同于接受了染青的说法,连忙想着要补救,怒喝出声:“放肆,你竟敢随便在太后的汤里加入药剂,太后的身子骨可都是经过太医调理的,使用任何药剂都得需亲自问过陈太医才行。”
染青又一次抿起了唇角,一个女人求利心切但智商却不够,等得就是她这问呢。
略顿了下后染青就道:“其实我空口说也无凭据,不妨派人去把陈太医请来,哦对了,让我宫女寒玉也回凤染宫一趟把熬煮五味汤的锅也一并带过来。”
“娘娘。”寒玉目露紧张,娘娘这是要把她给支开吗?其实连她都不知娘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根本就没去问什么陈太医要过凝神药啊。
如今的局势,就是太后骑虎难下。当染青说起五味汤里有第六味药时因雨柔多嘴那一问,太后这时就算想再强行翻脸定她罪已经不行。不过她扫了眼堂下那还跪着的宫女,有这人证在,无论如何这宁燃情也翻不了天。
于是太后首肯分别让人去宣太医和去凤染宫内取锅,一炷香后陈太医先赶到,看见这场面很是惶恐。随后绿珠跟着宫人也进了来,还带着那只熬煮的汤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