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带着两人来到方侠镇北街小巷中一户人家,只见这家人宅院阔气,朱门青楣,虽然比汇香庄差了几分,但在镇上绝对是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季宏轻扣门钹,见里面出来一个管家,便让他跟宅院的主人通报。
过了不到一哈欠时间,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就从院里赶了出来,他一看到季宏便是喜笑颜开:“哎呀,季老弟啊,在长桑的神仙日子过得腻了,终于想到我这个老朋友了?”
“祖大哥哪里话,前些日子庄上琐事繁重,脱不了身,这不闲下来就来找你了?”季宏笑呵呵地跟他亲热起来,絮叨了一阵才想起洛明羽和紫茵被晾在一旁,忙道:“我这次来其实有事相求,我和我们的两位朋友沿着川江而下,没想到江水半路枯竭,只好来镇上住一宿。”
那人看了洛明羽紫茵一眼,笑道:“你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客套个屁,别说住一宿了,你这次要是不在我这住个十天半个月,我可跟你急!”
见他豪爽好客,洛明羽和紫茵也很是喜欢,让季宏相互认识了。原来这人叫祖岩峰,比季宏大了三岁,曾经在长桑开了家酒楼,因为两人臭味相投便结为兄弟,后来由于家事有变才搬到了方侠镇,哪知因祸得福在镇上当了个小差,日子倒是比以前过得更滋润了。
祖岩峰的好客和季百川有一拼,当下将三人招待进厅堂,命下人上了些茶水。洛明羽见厅堂布置别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季宏还道他拘束,笑着说:“明羽啊,祖大哥跟我是光屁股长大的,你在他家里用不着客气,就跟在庄上一样。”
“没错没错,我这人没别的,就好结交四海之友。”祖岩峰跟两人打了个哈哈,目光在洛明羽腰间稍稍一停,说道:“这位洛老弟腰间佩剑,似乎也是修行之人吧。“
洛明羽还在想客套之词,季宏忙接道:“我这个兄弟可厉害了,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跟殷剑鸣大侠有过生死之交,一身剑法也是跟殷大侠学的。”
“殷剑鸣?就是那个鬼剑先生殷剑鸣?”祖岩峰显得有些惊讶。
洛明羽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你知道他的下落?”
他一急之下便忘了礼数,季宏赶忙解释道:“我这个兄弟和殷大侠失散多日,一直寻不到他的下落,所以心里有些着急,祖大哥要是知道此人踪迹就如实告知好了。”
祖岩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鬼剑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不过我听说他经常在江北一带走动,所以未曾谋面。再说我只是方侠镇的一个小小芝麻官,哪会留意这些大人物的动向呢。”
洛明羽目光黯淡了下去,不再问他。
祖岩峰倒不计较他刚才的莽撞,正色道:“话说回来,你们这次从水路上走是要去哪?”
“漫无目的,不说也罢,只是江水枯竭确实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祖大哥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祖岩峰一拍大腿,眉头皱成八字,愁声道:“你们这次行水路可没赶上时候,从前日开始,方侠镇周边方圆三十里地的井水湖水全部枯竭,就连江河也断流了,眼下镇上百姓只能去四十里外的丰县提水,日子苦不堪言。”
“若是闹旱也得有个前兆,这次大旱来得如此突然显然不太寻常。”
“可不是,连吴州刺史也被惊动,专门派人到这里查看了一番,在东北边的一个洞窟里找到了此次闹旱的罪魁祸首,你猜是谁干的?”
“谁?”
“一只千年旱魃!”
别说是紫茵和季宏,连洛明羽也惊得浑身一颤,对于这种妖怪,他仅仅听人说起过,没想到世间真的有。
祖岩峰对他们的惊色毫不意外,沉声道:“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而且我还听说官府派了重兵剿杀这只旱魃,已经伤了好几十人。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地窖中还存了不少水,你们在这住个十来天不成问题。”
季宏说道:“喝水的事情我们倒是不在意,只不过我们还要乘船北上,若是江河不复流,我们便无法启程。”
方侠镇一带地势崎岖,除了水路之外就没有旱路可以向北通过。祖岩峰知道他们的难处,便道:“老弟也莫太愁虑了,眼下官府正在大力剿杀那只旱魃,只要杀了那妖怪就能解除这次旱灾,你便安心在我家里住上几日吧,正好我们兄弟两好久没聚,趁这机会定要好好絮叨絮叨!”
见他盛情难却,季宏心中便想:“现在着急也没用,干脆在方侠镇停些日子,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侍女的踪迹。”当下又问:“祖大哥在镇上当差,眼线应该不缺,可发现近两天镇上来过什么外地的姑娘?”
“路过镇上的外地姑娘每天都有,我怎能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祖岩峰显得有些困惑。
季宏一面回想穆嫣灵的装束,一面说道:“那姑娘中等身材,穿一件粗布紫衣,侍女打扮,不过样子却是美貌非常。”
祖岩峰边听边摇头,直到他说起‘美貌非常’三字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股猥琐地神态,小声说道:“跟老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在想那清香阁的姑娘了?嘿嘿,老哥就知道你好这口,告诉你一件好事,我们方侠镇的仙人巷最近来个花魁,论姿色可比褒姒,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保管能入你季大公子法眼!”
季宏连忙打住,向旁边示意了一下:“紫茵姑娘还在这呢,祖大哥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
祖岩峰微微一愣,又露出一个男人皆知的神色,笑道:“大哥懂了,你季大公子要动起真格来,哪位姑娘能不对你垂青?”
季宏愧汗不已,见紫茵和洛明羽没有察觉便不再闲聊,转回话题亮声道:“那我们三个就在此住上几日,麻烦祖大哥了。”
当下祖岩峰给三人安排了三间卧房。洛明羽等人道了谢便进房歇息。
一天的行船让洛明羽感到浑身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很快便入了睡,然而睡到半夜他却被一阵叫喊声吵了醒来。
这声音从院子外的街上传来,夜深里听得格外清楚。洛明羽翻身从床上坐起,离开卧房穿过前院,只见院子前的青石路上四个人影正在奔跑,三前一后,显然是后面的三人在追赶前面的一人。这人身材瘦小,跑了一段路已经气喘吁吁,眼开脱不了身,干脆‘扑通’跪倒在地,大力磕头。
后面三人紧追而上,为首一人骂道:“叫你再跑。”挥起手中的鞭子就往他身上抽打。
那瘦小汉子一面护着脑袋,一面求饶:“官爷饶命,不是小的贪生怕死,只是小不是习武之人,如何能敌得过那妖怪,三位醒醒好放了小的吧。”
“你一没断腿二没断胳膊,人家去了为何你为什么不能去,难道你从你娘胎里出来就尊贵几分吗?”持鞭的男子对他的求饶不理不睬,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抽得那瘦小汉子满地打滚。
此时夜深人静,三名男子更加肆无忌惮,对着那瘦小汉子拳打脚踢,看样子竟是要将他活活打死。洛明羽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眼看要出人命也按耐不住了,从院子里阔步而出,嚷道:“你们三个住手。”
那三名男子正打得兴起,突然见半路杀出个陌生少年均是微微一惊,为首的持鞭男子停止了抽打,反而对着他上前几步,狠狠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下洛明羽看清楚他们的装束了,只见这三人都是长靴加身,锦布衣裳,居然都是行伍中的兵卒,心头觉得疑惑,反问道:“你们三个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打人?”
“这家伙临阵脱逃,犯了军纪,我现在在施行军法,轮得到你小子来管吗?”持鞭男子伸脚在瘦小汉子身上踢了踢,目光中显露出的依旧是蛮横。
洛明羽不知道他说地是真是假,这时那瘦小汉子挣扎着爬坐在地上,哭喊道:“小的没有临阵脱逃,小的被抓来之时就是卑鄙无奈的,请三位官爷放了我的吧。”
“还敢推脱?”这次为首男子不再用扬起鞭子,而是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冷森森地弯刀,对着瘦小汉子的喉咙劈去。
然而就在他刀锋即将碰到瘦小汉子颈部时,一只脚从旁边挡了过来,只好踢在他手腕上,弯刀应声而出。
为首男子先是一惊,随之变成大怒,骂道:“臭小子,想找死吗?”右手一甩,那条鞭子直击洛明羽头顶。
洛明羽见这一鞭力道虽强却无章法可言,心头火气更大,随手抓住鞭头,厉声道:“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今晚非教训教训你们不可。”
为首男子感到鞭子被一股极强的力道限制住了,撤鞭后退,飞脚踢向对方腰间,哪知洛明羽比他提早出脚,直接蹬在他膝盖上,痛得抱腿乱叫。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两人也分别从左右攻上,可是他们还没看清楚这少年的身法,胸口各自挨了一脚,被踢得飞了出去。
仅仅三招,毫不拖泥带水,洛明羽望着在地上哭爹喊娘三名男子,也感到有些意外。